昭阳不坠(25)
稳定半晌,陈昭妧仍有些摇摇摇晃,谢恒便两手扶住陈昭妧双肩,帮她稳住身形。
谢恒见陈昭妧发髻散乱,抬手帮她捋了捋鬓发,手指微微弯曲着轻蹭过她眼角腮上的泪痕。
又见她的呼吸仍乱,牙关好似还在打颤,双目涣散,显然是撑不住了。
谢恒把陈昭妧拥入怀中,轻抚着她后背,在她耳边安慰道:“没事了。”
可陈昭妧竟在他怀里抽噎起来,呜咽声断断续续,似是极力忍耐。
谢恒仍旧一次次安抚,却并未起多大作用,反而使陈昭妧痉挛起来。她竭力推开谢恒,因失去依靠而摔在地上。
“妧妧!”谢恒忙扑过去,扶住陈昭妧。
“呜……”陈昭妧仍想推开谢恒,却再没有力气,只能在谢恒怀中干呕起来。
谢恒帮陈昭妧撑着身子,尽量不压迫卷曲到腹部,又给她顺着背。陈昭妧仍是一声声干呕,并未吐出东西,反而愈加难受。
半晌,陈昭妧才略有好转,却已泄尽浑身力气,倚在谢恒怀中动弹不得。
陈昭妧喘了几口气,闭着眼睛,开口是涩哑的声音:“你没死。”
自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关心他死没死,简直要把谢恒气笑了。
谢恒贴着她耳边道:“没死。怎么,让妧妧失望了?”
真是没良心的,枉顾救命之恩。
未见陈昭妧有所回应,谢恒试探着晃了晃她:“妧妧?妧妧!”
见陈昭妧一点反应没有,谢恒的心骤然一滞。与此同时,又传来急促的穿林而行之声,似乎有人追上来了。
几名黑衣人方才撑到自己人支援,甩脱玄衣女子和她的救兵。不过他们也负伤惨重,又引动了巡卫,恐怕也会惊动御林军。眼下只能尽快完成主子的命令,再挟持小郡主,而后全身而退。
为首之人道:“他们就在林中,快追!务必活捉郡主!杀了云恒!”
几名黑衣人遂分散于林中搜寻。
此时,谢恒抱着陈昭妧隐于一方石头后面的下坡,他有伤在身,不能贸然应战,只能在此躲藏一阵子。
谢恒拥紧陈昭妧,又收敛着呼吸,一名黑衣人路过,并未发现二人。倒是谢恒将那黑衣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身着云纹缎,手持八面剑,应是齐国皇室的近侍。
那云纹似由银线织成,月下隐隐折散冷光。这般张扬做派,谢恒心中猜测变为肯定,除了临江王再无旁人。
“嘶。”
谢恒手上一痛,没忍住出了声。
那黑衣人反应机敏,当即驻足不前,仔细侧耳倾听。
谢恒只能捂住陈昭妧的嘴,不想陈昭妧摇头挣开,还咬住他手掌虎口处不放,口中低声呜呜说着什么。
小祖宗,怎么偏在此时。谢恒无奈,只能任陈昭妧用力咬着,暗自希望她莫再出声。
方才没力气,现在有力气都用在报复他,她是有多恨他。
这声响果然引来了黑衣人,那人虽轻手轻脚地有意压抑着脚步声,可谢恒仍能听得出,他们的距离在靠近,他身上的佩剑不在,只能一手握拳以待突击。
微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恒暗自测算着距离,他将左手缓缓从陈昭妧口中松脱出来,正欲出击却听见重物坠地之声。
谢恒探头一看,是林杭,他脚边还躺着个黑衣人。
谢恒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暂且放下,正要起身,噩梦中的陈昭妧却扑腾着,拽着谢恒一起摔下小坡,滚了几米,沾了二人满身泥土。
即便是伤臂剧痛,谢恒也未松开陈昭妧,反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林杭跟了过去,见果然是自家世子还有郡主,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扶一把,便先且抱拳道:“属下来迟,世子恕罪。”
“无妨。正是时候。”谢恒抱起又昏睡过去的陈昭妧。
这举动着实令林杭意想不到,自家世子竟是如此护着郡主。
谢恒听见不远处似有斗争,便问:“是何人相助?”
“似是裕王府暗卫。巡卫也快到了,世子,我们要等等吗?”
谢恒不解:“等什么?”
“有人刺杀郡主和世子,兹事体大,应由京兆尹彻查。”
京兆尹如今是裕王手下一枚棋子,贼人敢谋害郡主,惹到裕王头上,是自讨苦吃。
谢恒垂眸看着怀中人:“郡主的伤要紧。此处是否与京郊别院相近?”
“是。”
“带路。”
“是。”林杭自觉地将目光从世子和郡主身上移到路上。
林中雪泥坠脚,谢恒却一路不停歇,约莫一刻钟后,三人才到谢氏在京郊的别院。
此别院原是谢恒刚回京时修养的居所,即便谢恒近日不在,安国公也吩咐人日日打扫得当。安国公知道谢恒喜欢清净,便把这京郊的别院给了他,院中杂物齐备,书籍不少,谢恒偶尔会来偷个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