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93)
那是一种杀伐决断所特有的轻描淡写语气,是一种居高临下所具有的不屑一顾口气。
至高诸天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神祇,掌控操纵着世间的一切。然而,太昭对上位者的祇显然没有丝毫臣服之意。
白葭看到李问真揭开了所有盖着沙发的白布,示意她过去。她看了眼那个在光线中接近纯白的神祇,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太昭离开窗前,在白葭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看着对面挺着背脊有些僵硬半坐在红色沙发中的白葭,以及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身后的李问真,眼神意味深长。
非人之物白葭算是见识了不少,神祇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尽管太昭看上去是一个清俊少年模样,看上去似乎也没有恶意,但任何过于强大的力量在毫无招架的人面前都会使人感到威胁和恐惧,李问真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为了能及时保护她才站在她身后。
“想知道百年前的事只是我莫名的好奇心作祟,其实那段过往和我根本没关系,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告诉我而不是当事人?”
白葭斟酌了下话语,开门见山的问道,尽管她想着语气要恭敬礼貌一些,但由于太快说出口,听上去完全像是在质问,她偷眼瞧了眼太昭,不禁心中惴惴不安。
太昭却不以为忤,凄凉的眼眸略微抬起,“就以你心中的那份莫名执念来讲,算不得和你没关系。白葭,等你弄清你那份迫切的执念从何而来,一切就都明白了。”
白葭一怔,太昭把她一眼看穿,就连藏在心底那不为人知的一点对自己的疑惑,也让太昭悉数看透。只是,白葭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太昭的身上有一股光明气息,即使没有光线照射,周身也有光亮流转,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的黑寂,比夜色更浓沉,仿佛一个幽森漩涡,此刻他正注视着白葭。
“那段过去是被至高诸天所抹消的禁忌,没有单纯的记载和记忆,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回溯。而回溯的意思是回到过去,在那里你会受伤也可能会遇到意外,即使这样,白葭,你还想知道百年前那段过往么?”
那声音有一种神祇特有的轻缓和安定人心。明明是不轻不重,几乎没有力道的一句话,却让白葭沉静下来。
她茫然的出神,直至一张面容悄然浮现在眼前,五官深邃精致,轮廓分明。她的心重重一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仿佛刻入石崖上的字一笔笔深刻成型。“是,我想知道。”
这个答案是显然的,李问真看着白葭的头顶的发旋,那一瞬间却忍不住失神。
一切都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太昭的目光微微一细,落到白葭脖颈间的那面小镜上,“你脖颈之上的那面凌笼八角镜是开启幻虚樊笼的钥匙。而你是缘契者,进入灵虚幻境后,便可回溯到数百年前那场天变之前。”
这是继沈兮夷之后,白葭再度听得幻虚樊笼和灵虚幻境。她取下脖颈间的小镜,细致的看着那面比掌心还小的八角小镜,抿起了唇,镜面上映出了白葭蹙眉的表情。
一旁的李问真听得太昭所言,眉梢一动,霎时垂眼看向那面小镜。
他在白葭来找自己时便注意到了这面小镜。只是他一直没太过在意,主要原因是凌笼八角镜据说除了数百年前那位圣女时期,千万年间未曾有过缘契者出现,而白葭是瞎命,缘数渺渺难定,应该更不可能成为缘契者。
李问真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让人隐隐有一种被精心安排的感觉。
镜子在白葭手中翻过面来,镜子各边均攀附着奇异繁复的细密花纹,一边镶嵌一颗紫色的小珠,而另一边边赫然留一个小小的深孔。
李问真眼神凝起,闪过一丝光,立即道,“这面凌笼八角镜上少了一颗玲珑眼,看来钥匙便是坏了。在找到另一个玲珑眼补上这个缺口前是无法打开幻虚樊笼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互相拈搓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据我所知,每一个玲珑眼都是由一千只卜梦貘采集一万滴梦泪凝成,而卜梦貘濒临灭绝,至今所存仅个数,一时间可能寻不得玲珑眼补上。”
太昭极有耐心,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问真,不做声静静听他说完,这才不紧不慢的温言道,“不需要补上。这凌笼八角镜并没有缺失玲珑眼。”
“没有缺失?”李问真一顿,惊疑的目光从太昭含笑的眉眼立即落到白葭手中的那面小镜上,分明上边有一个小小的孔洞裸露在那,他十分不解,“可这里明明只有一颗玲珑眼,而另一颗位置有缺……”
太昭不答,忽然转过了话题,向着白葭缓缓问道。“白葭,你是否曾做过一些梦,那些梦里有同样的人,而你也有一种会痛会伤的异常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