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78)
似静似杂的声音里,白葭呆呆的看着人群神思纷乱的出神。她回想起那个噩梦中人们的脸孔,不由从心底升起一股恶寒,忙抚摸上脖颈间的小镜,掌心的透凉给了她些许平静。
李良歧,如今他在这现世的何处?
白葭想起李良歧那双温润有光,微微含笑的眼眸,抬起左手,低头去看那系在手腕上的红缎妨音。
在那段黑暗残酷的过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环视了一眼面目带着大同小异疲累的面孔,不禁叹气。
自从接受了那些匪夷所思的存在事物后,对这现世的予求生活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隔阂。她愈发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想法观念的改变,最为显著的一点就是她不再执着于大城市拼了命的一门心思出人头地,而是开始不时的怀念起老家的父母亲友兄弟。
“哎,哎,哎,你!”
一个女高音一个度一个度的拔高音量,白葭被拉回思绪随着众人一齐回头,只见在通道护栏里排队向前挪走的队伍旁,有人正半蹲着去拔护栏底下的插销,显然是想走捷径插队。
一个身穿制服的地铁工作人员,手直指那人,一脸凛然的怒容,严厉的目光紧攫那人不放,厉声喝道,“你做什么!出去。”
这样的叱喝声让白葭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想念起老家养的那只被唤作五行,走总喜欢撒泼的小白狗。
因为五行身上总是掉毛,她母亲怕吃到一嘴狗毛的饭菜,总让它呆在院子里,严禁进门。但它越是不让进,却越是想进来,每次它用鼻尖把门蹭开想要挤身进来时,白葭的母亲总是快它一步站在门口,板着脸呵斥它出去。
“你做什么进来,快出去。”她总是听到母亲拔高声音对五行说。
往往挨了这么一斥,五行便会匍匐在地,脑袋贴着地面垂下脑袋,一双眼睛委屈害怕的小心瞅一眼别处又瞅一眼她母亲。白葭见它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每次都忍不住心疼,便会到院子喂它几块饼干陪它玩会。
“不守规矩的人就会这样像狗一样被驱赶。是不是?”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含笑的声音,打断了白葭飘忽的心思,她回头,见一个穿着紫色连帽衫,眉目深邃,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的痞气,似笑非笑的睨眼看她。
白葭眉头皱起,比起纳闷他如何知道自己所想,她更莫名厌恶和这个随意来搭讪的男人讲话,她对他不予理睬,径直别过头去。正巧这时人群动了起来,她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谁知那人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慢声讥讽道,“你难道刚刚不是这么认为的么?”
白葭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脚步一顿回身,拉着脸,却是恼了,“我们又不认识,你干嘛老和我说话。还有,你到底是看不起人还是瞧不起狗?凡事都有例外,墨守成规不见得就永远不会出错,不守规矩可能却是某种情势所迫的最好选择。”
卡拉一声,那男人咬碎了嘴里的糖,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白葭不耐烦的嫌恶,塑料棒在他唇齿间转了转。“你的想法很好,但人终归斗不过天。”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句谶言,让白葭莫名心中一空,隐隐不安。
“前面的别挡路,你到底走是不走。”愣神的白葭被迭起的抱怨声拉回神,转头只见神情不耐烦的人群,转眼那男人却不见了,而自己早已脱离前面队伍一大截,她顾不上细想那奇怪男人的话语和去向,连忙快步向前。
赶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一串精神奕奕,中气十足的长笑声。白葭有些奇怪,进了门才看到主管稀薄的头发梳得整齐定形,红光满面的被众人围在中间,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谢谢,谢谢。老余,借你吉言啊。”主管一眼看见白葭,忙招呼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唷,小白来了,小赵快分分。”
“好咧。”小赵应声,从一个纸箱内拿出两个小盒,笑眯眯的塞给白葭。
白葭不明所以的接过,低头只见手里的是喜蛋和喜饼,茫然的问小赵,“这是……”
小赵朝白葭挤了挤眼,“主管喜当爹,得了个儿子。”
“啊?”白葭一愣,不由转眼去看那个抑制不住笑意,一脸春风得意的主管,又转向小赵,只见他朝自己摊了摊手摇头。
“好了好了,快到点了。大家都散了啊,去工作。”主管拍了拍手掌,摸了摸自己噌亮服帖的鬓角,对众人说道。
白葭捏着那两个小盒子,看着满面堆笑的主管喜滋滋的坐在桌前喝茶水。忽然想起半个多月前李问真的那次推算,如今看来是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