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288)
“是他帮我们挡下了祈一的那道雷霆万钧……而他这样拼了命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去见龙澄心最后一面。”白葭咬住嘴唇,用力拧起眉心,想着什么,失魂落寞。
叶阑声看着忽然安静下来后,一副空白表情的白葭,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眼神黯下去,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白葭忽然从静止里动了一下,她转过头,用力抓住叶阑声的衣袖,声音哽咽。“阿叶,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那一声对不起像是打开了她的某个开关,白葭头埋得很低,不停的摇头,一个劲的道歉,“他死了……我没能把他带回来……李良歧他……”
“……对不起……阿叶……我没有把他带回来……”她的声音细小,听上去却钻心的疼。
叶阑声眼中有冰面迸裂的疼痛,他一声不吭的把白葭揽进怀中,竭力抬起脱臼的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抚摸白葭的头发。
那个瞬间,在叶阑声颤抖怀抱里的白葭感受到了他那抑制不住的哀恸悲切,心心中情绪翻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在白葭像个纯粹的孩子般伤心不已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倏忽暗淡了下来。叶阑声的手一顿,抬眼望向骤然阴沉下来的天空,一滴雨丝飘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冰凉而痛彻心扉。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瞬间变成了瓢泼。
在这地心的某处,此刻定然也有一个少女在撕心裂肺的哭泣。
猛烈汹涌的雨声很快便湮灭了白葭的哭声,而白葭在那场嚎啕大哭中,她感到自己身体中那一缕温暖而柔和的东西渐渐剥离流逝了。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瞬间,白葭像是要哭尽毕生眼泪一般,哭得愈发悲痛起来。
那场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七天,冰冷刺骨,就在即将积水成灾前,雨停了。而那场雨后正式降了温度,入秋后一切都开始变的萧条起来。
秋分的时候,白葭和叶阑声去了S市的博物馆。馆中陈列展示着许多客尔伽最新出土的古文物,而其中就有叶阑声那把一直下落不明的倾宵剑。
从博物馆出来后,叶阑声沉默了许久。
白葭自然知道那把倾宵剑对叶阑声来说很重要,是很久远以前他那个叫微生酒的姐姐留下的东西,白葭什么都没有说,假装没有察觉到他的沉默。
那一天下午,他们又去了灵轩寺。
白葭甫一进寺门,就被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人给叫住了。
这个老人便是白葭在地铁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耿爷,也是这灵轩寺的守寺人。耿爷那次因所见之事被众人质疑,百口莫辩之时得到白葭的肯定确认,因而对她的印象异常深刻。自她踏入寺,老人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耿爷像是见到暌违经久的旧友一般难以抑制激动,拉着白葭又讲述了一些他的奇异见闻,诸如七日滂沱大雨间不断从锁龙井底下传出的女人哭声等等。
白葭耐心的听着,等到东拉西扯的安抚耿爷情绪,和他闲聊一阵后终于得以脱身,却发现叶阑声已不在原地。她想了想,径自沿着寺后的濯吾河走,果真在一处河岸边看到了默立的叶阑声。
走得近了,刚想出声唤他,忽见叶阑声手臂一抬,把手中一物抛掷入濯吾河中。
“咦?那张面具做得好逼真,简直和你的脸一模一样,为什么要扔了它?”白葭走近叶阑声,看着那面具慢慢沉入水下,感叹其做工精巧以假乱真,不免就觉得些可惜和奇怪。
“那张无颜面……你看到的是我的脸?”叶阑声看向白葭,眼中有流水一般温柔的光隐隐跳动。
“呃……恩,对啊。”白葭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回答。然而叶阑声却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注视着她。白葭被这样无比专注的目光看得脸颊微微发烫,她移开视线,可感到叶阑声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咳……阿叶,我想起来件事,你先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她几乎落荒而逃。
“呼——”白葭在转进灵轩寺后,深呼了口气,心跳如鼓。明明自己曾在忘今殿中那般不羞不臊的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却只被他注视着就这样心慌意乱,这真是奇怪。
白葭平复了一下心中的躁动,收拾好情绪,向着寺内偏殿的锁龙井而去。
经过正殿时,她看到一个殿前空地上扫地的紫色背影,眉梢一动,讶道,“岁牢,你怎么会在这?”
作为上殿贤者的岁牢在归墟那个阵法完全关闭前,送了南淮池和她一程的同时,自己也再次来到了现世。
岁牢闻声转头,看到是白葭后,忽的两手一摊,无奈的耸了耸肩。“没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