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25)
“谢它?”黄煌冷哼了一声,指着木匣忿忿不平的道,“那年我向它祈愿保爸爸重病康复。结果呢?”
“我才不信,它根本就不灵。”黄煌梗着脖子,声音冷硬,“你相信它,还不如相信是我自己发挥超常考上的呢!”
叶滕玉想起了十年前病逝的丈夫,心中一时涌上伤痛。
见叶滕玉露出哀伤的神情,黄煌自知说错话,心中那股不忿瞬间落了下去,她赶忙岔开话题。撒娇道,“妈,快走快走,不然要迟到了。”
叶滕玉闻言,抬头去看墙上的壁钟,继而转向黄煌,忍不住嘴里埋怨,“你怎么打扮了那么久?这回要赶不上了,我们赶紧走。”
黄煌冷不丁被噎了一句,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母女两一齐匆匆下楼后不久,案几上那个红木匣子突然亮起红光。匣子在桌上凭空晃动,匣盖卡卡作响,似乎有什么要从里面挣扎而出。
“啪”的一声,匣盖自行翻开,有一团红光霎时从匣内飞出。它在空中不稳的晃荡了一下,继而化为一个白衣长裙的女孩落地。
胡游甫一落地,就微缩着身体,似乎拼命承受压制着什么,死死的捂住胸口。
——她太虚弱了,以至于灵核和黄煌的生魂在进入八重镜相后就失散了。为此她不惜动用灵核之力,这才找到了黄煌的气息。
她紧紧抿唇,偏头去看室内。忽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烈颤抖起来,一声瓷器崩裂的声音在室内乍然迸响,令人心惊。胡游僵了一下,抬起手掌,瞥了眼后默默握紧了手。
室内无人,显然叶滕玉已如同三年前一般带着黄煌踏上了那条死亡之路。
胡游看了下壁钟,眉目不由紧锁,眼中显出焦躁之色。她顾不得许多,闭上眼睛双掌交错贴在胸前,随着她渐渐隐没在周身发出的红光里,几道瓷器崩裂的诡异声响也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炸开。
“妈,车开慢点。赶不上就赶不上呗。”黄煌看着叶滕玉一辆又一辆的超车,有些担忧的提醒。
叶滕玉眉毛一挑,笑道,“不用担心,你妈可是老司机,以前年轻时还和人飙过车呢,这个速度完全没问题。”
“啊!”话音刚落,一旁的黄煌却忽然捂着嘴巴惊叫了起来。
“即便是没想到你妈这么彪悍,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叶滕玉斜眼瞄了眼惊叫的黄煌,打趣道。
“不、不是,是她、她竟然……”黄煌惊惧得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她紧紧盯着后视镜里后坐上凭空出现的那个脸色惨白的女孩,说着说着,眼神却不知怎的开始飘忽起来。
“滕玉,滕玉,是我。”胡游急切的探身,对驾驶座的叶滕玉催促道,“你停车,快停车。”
叶滕玉陡然听得后座有个细弱的声音,惊疑得看了眼后视镜,只见自己颈侧有一张面无人色的脸,脸上一双眼眸竟盈盈青碧。
一看之下,受惊的叶滕玉顿时乱了方寸,方向盘打飞出去,一个急刹车,车子差点撞在路口的电线杆上。
待得车子被迫停下,车厢内一片诡异的死寂。叶滕玉身体僵硬,目光僵直,不敢动弹。而黄煌一动不动的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滕玉,还记得我么。在佩雁的葬礼上,我们见过。”胡游见叶滕玉面有惧色,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有点不太好看,略微往后靠去。
佩雁,陆佩雁,她是叶滕玉的母亲。在叶滕玉十二岁那年,陆佩雁便亡于恶疾,早早离世。
叶滕玉闻言,显然是想起了什么,面上一阵错愣,她吸了口气飞快的从后视镜里瞥了眼那个诡异的女孩。而后迅速垂下眼,在脑海中细致而迅速的拼凑起那一瞥里的形象来。她极力思索着,直到这张煞白的脸和记忆深处那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孔完全重合。
那刻,叶滕玉忘记了惧怕,不可置信的一下转过头。“是你!你是胡游!”
在陆佩雁的葬礼上,悲痛不已的叶滕玉离开灵堂却因泪眼迷蒙不慎踏空落水,被胡游现身救起。而因此,胡游不慎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胡游像是要飘散一样,虚弱的笑了笑。
叶滕玉看着胡游那种夹杂着歉意和欣慰的久别重逢的表情,感觉到长久积沉在自己心底的那种酸楚伤感和失落再度翻涌起来。
她捏紧手下的方向盘,看住后视镜中的胡游,“你说会世代守护我们家,一直陪伴我,可那次葬礼后你却不曾再露过面。每次在擦拭那块木牌时,我甚至都怀疑你会不会只是当时伤心欲绝的我编造出来的幻影。”
“对不起。”胡游垂下眼眸,低声道歉,“按灵族戒律我是不能向被守护者泄露身份的,而我却违背了,因此自那以后就一直被禁锢在那一面木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