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201)
“前次我特地叮嘱你参加这次的‘秉烛’,你却依旧缺席,但这次归墟有事,你身为七贤者之意,务必要回来才行。”
岁牢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道,“唔,‘秉烛’没去是因为向来没意思,不想去。”
“你说什么?就因为这样?”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一贯循规蹈矩的般蒲不解中带了一丝薄怒。
“除了我,那两个家伙难道都出席‘秉烛’,如今都在归墟了?”岁牢似笑非笑的转过眼珠,疑问的语气中有一种答案了然于心的笃定。
般蒲显然顿了一下,接着道,“扶风和穹明确实也不在。他们似乎隐匿了行踪气息,也不知身在何处,至今我仍找不到他们。”
“既然大家都没去,般蒲,你揪着我做什么?”岁牢眉梢一挑,斜眼瞧那只乌鸦,似有些不满。
“这是规矩。”般蒲回答,“秉烛向来要求七贤者都到场参与,可你明知却故意不去。”
“规矩,那只是个形式而已。你们这次秉烛少了我不是也能进行。”岁牢满不在乎的笑笑,牙齿间咬住那细细的塑料棒。
般蒲不愿在这问题上过多的纠结,当下有更加当务之急的事要传达,不禁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是匆忙的。
“罢了罢了,我来也非为了追究你不出席‘秉烛’之事,而是希望这个时候你能尽快归位,回到你的黛陌殿,因你所镇守的是上殿第一重殿,势必要紧。”
岁牢闻言,不禁有些好奇,“你是觉得今次闯入归墟的人有本事抵过归墟尽头的灵众,并穿过黑河和血湖池直达上殿?”
般蒲没有立即说话,那一只黑色的乌鸦漆黑的眼珠盯了岁牢一会。“太昭和李良歧据说已进入归墟,事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峻。岁牢,请你务必立刻回到黛陌殿。”
这片大地的地震间歇性的持续,震颤过后便短暂的平静下来。随即一片惊慌的嘶吼和嚎哭,混在彼起此伏的喇叭声中,凄凉而无助。
人们不知下一场地震何时袭来,纷纷弃车落荒而逃,密集的人潮一下挤满了车辆间的缝隙,簇拥得寸步难行。女人们甩掉了高跟鞋爬上车顶向前,男人们扯开领带不顾一切的狂奔。
岁牢注视着底下纷乱的场景,道,“这人世的每个人都是鲜活而各不相同的,同一个人却善恶不一,复杂而鲜明,比归墟那百万灵众有趣多了,更重要的是,现世有许多美食。”
乌鸦歪着头打量岁牢,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那种喜悦和满足,漆黑的眼瞳里似乎有惊讶,它喉间发出咕咕的声音,须臾,般蒲的声音才沉沉响起。
“那只是口腹之欲,逞一时之快,你又在得意个什么劲,你虽不羁随性,但我一直以为七贤者必然是七人同心,可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般蒲,别兀自下结论。我有说不回归墟么?”岁牢忍不住嫌弃,又有些同情的瞥了眼那只乌漆嘛黑的乌鸦,“越是有惨烈黑暗,就越是有美好光明,这么有趣的人世,光想想就根本不舍得让它毁灭。”
说着,岁牢斜睨了眼脚下震荡轰隆的大地,一个转身凭空消失在了半空中。
那只停滞在电线之上的乌鸦静了一下。一阵风滑过,电线晃了晃,随即乌鸦像是触电一般“呀呀——”的拼命叫了起来,疯狂拍打翅膀,激烈的扑腾起来。几下之后却忽的双翅无力垂落,倒转头一下颓然的跌落下去。
下卷:最终之战
第82章
水流淙淙,微风细细,光线幽暗中无数诡谲骇人的声响,似哭似笑,怨毒尖叫。
九唳鬼眼下的归墟入口与濯吾河间的不同,从未被开启过且并无难以逾越的天堑以及鸿沟,唯一可称得上屏障阻隔的便是一道魍魉哭阵。
那哭阵其实并无多么可怕,只是包含着无数厉鬼的怨气,凄厉的悲鸣易对通行其中的生灵造成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若非心中坚定有物,则易于感染。
九唳鬼眼底下是一个无底深渊,进入其中后无尽坠下直到捱过鬼哭消失,便会一下落出黑洞。那黑洞下面连接的是归墟大地的上方,从九唳鬼眼进入归墟的生灵最终只会落于一个位置,那就是归墟尽头。
归墟的尽头处是一道嶙峋陡峭的脊梁,横垣在一个向下凹陷数百丈的偏圆形的巨大池子上。脊梁把池子对称得一分为二,底下的池水十分古怪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强烈不详气息。
右边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半池,里面有着岩浆一般浓稠的红色液体,表面如同沸腾熔浆一般咕噜噜的冒着无数殷红气泡,这便是传说中的血湖池。而左边虽也是同等大小的半池,却是半敞的,底下集聚着黏滞的黑河水渊源流向不知悠远的黑暗深处。那种浑浊厚重的黑色液体看上去就像一个等待吞噬一切的沼泽。此刻,胶着的黑池水下微微起伏,就像一只蛰伏的巨大异兽的喘息,诡异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