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132)
琼盏听闻声响回头,看到白葭有些异样的脸色,视线在凌笼八角镜上滑过,似是隐隐猜到什么,心下惊诧的同时略略一沉,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白葭在她询问的目光里苦着一张脸,不着痕迹的别开了眼神,把玲珑八角镜还给琼盏,慢慢摇头,“我不是这面镜子选中的有缘人,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刚才有只虫子忽然飞过,吓了我一跳。”
琼盏笑了,眼角下的那一颗浅淡的朱砂痣仿佛动了起来。听到白葭喉咙间那细小颓然的叹息,她不自觉的微微松了口气,抬眼远远眺望向天际的云霞之中。“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我是把一生献给神的圣女,余生也必定会在这高台之上度过。”
是的,这或许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
琼盏的声音轻微柔和,嘴角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几乎就要被殿内的微风相携而去。白葭看着她线条柔和,皎洁明丽的侧脸,暗自咬住了唇,掌心还残留着灼人的炙烫。
她在镜中看到的一团如同发光的雾气一般的白色光影,那光影挣扎变幻,最后竟渐渐地幻化成了她自己的样子。
第53章
信塬乡的血腥屠杀消息终于不胫而走,并且很快便传到了月见城,在民众之间当即传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恐惧是一种极为可怕且不可控制的瘟疫。
人心恐慌不安之下,直接导致自昨日前开始,大片民众就开始匍匐在高台大殿的一百零八级台阶之下,祈求圣女的保佑。保佑免除灾祸,保佑即将要出兵的亲人安然,保佑这次像以往几次侵占来犯一般最终有惊无险,一切如常。
越是束手无策的人,在面临恐惧和危险的时候,越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压力和情绪转嫁和发泄,也越是寄希望于侥幸和运气。
白葭在偌大空旷的高台大殿的廊柱下,遥遥看着琼盏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群众,在台阶之上的供台上,行云流水的施行着祷求至高诸天的祀神式。
她长及腰际的从长发上束着一只小小的银铃,而手中的拿着一串圆环状的金铃,双臂在祝颂声中一下接一下的振动,宽大的袖子像一对张开的翅羽,在她一个轻盈的点地回旋中翩然展开,一串串细密的铃音里夹杂着一声又一声清脆微弱的金属相击声,随风幽幽传来。
在长时间的仪式中,琼盏白皙的脸上渐渐透出些红晕和疲惫来。
白葭看着那轻舞翩飞的白色身影不由呆了,眼角忽然有一个青色的娇小身影微动,她侧首,只见木清瑶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旁,朝着祀神式的方向一翻眼,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看的,这个阵势就是做给地上那一群瞪直了眼睛的民众看的。”
她瞥了眼底下匍匐的民众,有些心疼怜惜琼盏,又对台阶底下的人们有些不满,“祷告总是心诚就灵的,可客尔伽的这些人却像是只要不看到圣女姐姐辛苦疲累的样子,就不能放心祷告的成效。”
白葭想起琼盏之前白色圆台之上的祷告,无声平静圣洁柔和。
“可若不这样让民众亲眼看到,他们将会忍受不了那种无端的恐惧。”白葭摇头,看着那个蹁跹起舞的白色身影,沉声道,“这样下去的话,还不等垢面军入侵客尔伽,民众便把自己的精力耗尽了,那时客尔伽不攻自破。”
话一说出口,白葭微微一愣。曾经的她很排斥这种华而不实的表面矫饰,固执的坚信本真的一切,可如今她居然如此自然的把相悖的那个想法说了出来。
木清瑶侧首,目不转睛的看向白葭,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一副老成的若有所思神情。
白葭轻咳了一声,似乎要掩饰那一刻心中的燥乱,皱眉,“已经过了十日,那只恶鬼一般的垢面军却忽然消失了踪迹,还有那个叫宁宵与的男人,也不知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这么些日子,竟像销声匿迹一样。”
“呀!我怎么就忘了。”白葭话音刚落,木清瑶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起什么似的,懊恼焦急的叫了起来,她朝白葭瞪圆了一双杏眼,“白葭,我正是要找你来说这件事的。”
“找我?什么事?”白葭问。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口齿伶俐,看似没心没肺的活泼少女对自己带着点疏离和排斥,此番听她居然主动找自己,不免有些诧异。
“唔——”木清瑶点头,“孟大哥在城中的悬灯巷里发现了一个蓝衫男子,看装束不是克什族人,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所提到的那个叫宁宵与的男人。”
白葭想起了那个风淡云轻,却指点生死的可怕男人,脸色一凛。“那人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