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113)
那些印记难道是这些人踏着同样节奏的步伐,每一步都准确无误的踏在前面人的脚印中而踩踏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这些黑衣盔甲人该是多么可怕的森然严明纪律。
忽然,左边传来极细的惊呼声。
白葭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只是转过眼珠去看。
与右边拥挤静默的黑色相比,那里极为宽敞,十数个草垛整齐的堆叠成一人高度的方块。那方形的草垛上面有一个蓝色的人影,背影颀长,漆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蓝色的束发缎带垂至颈项。
白葭一怔,这蓝衫男子和她之前那个血腥可怕的梦中所看到的男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距离草垛大概十米之处,有数十个年轻女人衣衫凌乱,几乎衣不蔽体的蹲坐在地上紧紧挤作一团,而白葭所听到的惊呼声便来自这人群中。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虬髯大汉在人群外围着踱了一圈,每一次停顿都让人群里发出一阵细小的骚动。就在惊呼声再次瑟瑟响起的时候,大汉不仅没有停顿而是从人群中一把扯出一个女人来。
那女人很瘦弱,头发蓬乱,瑟瑟发抖的抓着自己破碎的衣襟,眼神惶恐而绝望,似乎想看哪里却哪里都不敢落下,她被大汉几乎半拎着,就像一只被捕获的兔子。
大汉拎着手里像是叶子一样瘦弱颤抖的女人,忽然停下,像是打量买卖物品一般浑身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眼珠后升腾些起许不满。
“他娘的,这些个娘们也忒他妈没肉了。瞧瞧,瘦的皮包骨似的。”大汉皮肤粗粝呈现小麦色,卷起袖子的胳膊上满是毛,他捏着女人的细细的手腕,一扯而过,只听得‘喀’一声,女人的手骨便脱臼了。
女人听得这话,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痛的脸色青白一阵,却死死咬住唇,一点声音也没有溢出。
“你还挑?这一路就属你最喜欢变着花样折腾她们。”草垛上的蓝色长衫的男人听得身后大汉的大嗓门,声音和煦。
他面对着天际殷红的夕阳坐在堆起来的柴垛上,说话间甚至都没有转身。
大汉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反驳。
把那个像兔子一样的女人拎到一个树桩旁,他左右看了看,眼中有些怒意,喝了一声,“我的刀呢?”
像是想起什么,他把手里的女人往树桩旁随手一扔。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那个女人的脑袋狠狠的撞到了树桩,大汉却丝毫不在意,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向着一边的火堆而去。
白葭在坡后光看着都觉得疼,可那个女人匍匐在地自始至终却没有哼过一声。
那个仿若撞懵了的女人,身体近乎抽搐般动了两下,抬起脸来,额角垂着的一行鲜血在惨白如纸的脸上异常猩红可怖。就在那血留进嘴角的时候,仿佛被鲜血所刺激,她无神而绝望的眼里忽然闪出疯狂的求生欲望。
趁着大汉去提刀的时候,那个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朝着柴垛上的那个蓝衫男子狂奔而去。一双鸡爪似的枯瘦手指抓住高高柴垛上的男子的脚,悲切乞求,“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男子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匍匐在脚下的女人两眼,一双眼底隐约透着些墨绿的眼眸闪过一丝好奇和不解,他身体忽的往后一仰,在身后撑着胳膊,饶有兴趣的侧首瞧着那个翘首以期,可怜兮兮的女人。
大汉听得女人的惊呼声,眼角猛地一抽,提着一把锋利无比但刃上却附着一片殷红的大弯刀,瞬的转过身来。见女人缩在柴垛下,眼神一闪,两边咬肌鼓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
他呲着牙,踏着嚓嚓的大步,叫骂着走来,“他娘的,活腻歪了。”
“我为什么要救你?”男子微微笑起问她,眼底的墨绿竟有些妖异,他对身后大步而来的骂骂咧咧的大汉轻抬起一只手掌。
大汉扭曲着脸上的肌肉走到一半,见到那举在半空中的手掌,抬起的脚落下时却往了相反的方向,那拥作一团的人群意识到什么,又是一阵低低的嘤嘤惊怕声。
女人眼见那面目狰狞的大汉折回,眼里立刻生出希望来。
她赌赢了。她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但这个滴血不沾身,屠灭整个乡里时也只立于那些无面人稍远处,似乎提不起兴趣的人确实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抬头望着柴垛上的男人,根本来不及细想他的话究竟何意,“我什么都肯做,求求你救救我。”
“哦?”男人似乎有点兴趣,想到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阿瑛。”那女人连忙道。
男人点点头,眉目温和有礼,“我叫宁宵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