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浮沉(568)
可是当楚国刺客频频出现在我面前时,当林璎在我面前咄咄逼人时,我还是想立刻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凭什么陪恕儿长大的人,不是我?凭什么恕儿宁愿在他的后宫里无名无分地住那么多年,也不愿留在我身边?凭什么每次我想留住她,她都执意要走,而且最后都去投奔他?”
说到此,刘璟忽然泪流满面。
凭什么,那些妒恨我又令我妒恨的人都有亲人环绕,好不温馨、好不热闹!而只有我,众叛亲离、孤身一人?只有我,左右摇摆、进退两难?
凭什么,当我拿着宋国玉玺,带着宋国王后,渡玉河,至楚水,与你中秋相约,就要拿整个宋国换你一人时,却遇他阻挠!
他竟不惜以死相阻!
从此宋楚之间隔着他的死,而你我之间,又裂了一道痕!
凭什么,事总不遂人愿,天总戏我如偶!
刘璟心中愤懑,却只能沉默拭泪。许多话,他再不能对凌飞说。
凌飞不知刘璟的身世之谜,亦不知赵王与恕儿合伙骗了他们,自然还以为刘璟与恕儿是一对亲兄妹,于是劝慰道:“她一出生便得殿下照顾,她还是会念着与殿下的兄妹亲情,理解殿下,原谅殿下的。就连她的女儿也一出生便得了殿下的照顾。若不是殿下不顾自己的名声,给了她的女儿宋国公主的名号作为倚仗,她刚回楚国时树敌颇多,她的女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周岁呢!”
刘璟并不回头,继续缓缓驭马向前。良久后,他长叹一声,平静道:“凌飞,回宫后,我会下旨废除近身侍卫一职。在我之后,以后的宋国国君,都不会有近身侍卫了。我记得,在蜀国打戎族人时,你跟我说过,你很羡慕戎马一生的将军。宋楚这一役,我封你为宋国上将军,命你全权统领宋军。”
凌飞惊讶无比,不知如何作答,仓促间,只脱口询问道:“若遇东方愆……臣能杀吗?”
刘璟终于回头看了凌飞一眼,微微挑眉,反问道:“他?你杀得了吗?”可乐文学
……
这年冬,玉都寒冷无比,百业萧条。刘瑢与薛繁却为所剩不多的银钱忙忙碌碌。
刘瑢用这几年在药王山里所学医术,带薛繁一起为人诊脉赚钱,治些疑难杂症,又凭着对周王墓里收藏的孤本书画、周朝古曲的记忆,或写几幅字,或画几幅画,亦或抄录几篇残音古曲,再装裱做旧,谎称原本,高价卖给玉都里的达官贵人。
二人所赚银钱,用薛繁的话说,却是“都化成了温酒,进了不弃哥哥的肚子”。
宋国国库亏空,民间百业萧条,玉都的酒水,早已贵如琼浆。此时还能去酒肆喝温酒的,自然都是玉都的达官贵人、王亲国戚。
刘瑢乔装易容,披着一头银发,形似枯槁老者,整日坐在酒肆里,盗听了许多楚宋战事与贵人轶闻。
楚宋战事,无非是凌上将军又在何处战败,楚国的东方愆如何骁勇善战、胆识过人,连夺宋国三座大城云云。尽管战事如火如荼,远在玉都的达官贵人却不惧楚军,一直坚信入冬之后,并不耐寒的楚人便会自行撤军。
而贵人轶闻中,谈论最多的有两件事。
一是,宋王年纪轻轻且尚未立储,居然开始大张旗鼓地修建陵寝。
二是,玉都近日来了个隐士,不仅医术高明,还带了许多绝世的书画、古谱。
许多人见过那位隐士,更多人见过他高价卖出的书画。
这日傍晚,宋王刘璟一人便服出行,在玉都漫无目的地走着。天降大雪,他便走进一家酒肆,殊不知,坐在酒肆东南角的,正是乔装易容的刘瑢。
酒肆里的食客还未留意宋王的到来,正七嘴八舌、津津有味地谈论着那位医术高明、身价不菲的隐士——
“你们说,那是谁家的神童?才七八岁的样子,竟然医术如此高明!”
“若说他是卷了家中宝物,离家出游的孩子,也不是不可。但敢问谁家能有那么多稀世珍品?”
“楚国的诸葛世家?”
“那孩子一嘴蜀地口音,怎会是诸葛世家的人?再说,齐卫复国时,卫王估计早就用完了诸葛世家的积蓄。如今的诸葛世家,肯定是个空壳而已!”
“也对,只听说那诸葛世家有的是钱,没听说他们家还精通医术。”
“那孩子不是医好了你的头疼旧疾?你没问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师从何人?”
“我当然问了。他说他姓薛,单名一个繁,繁华的繁。”
“姓薛的蜀人,医术高明,难道是药王薛久命的孩子?”
“只听说药王薛久命有个美貌的女儿,叫做薛伊人,没听过他还有个这么小的儿子呀!再说那药王山做的都是卖毒药的生意,什么时候大发慈悲,治病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