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浮沉(530)
南竹笔杆,重似铁杵。纸薄如情,墨色如墓。
所谓宋王,不过皮囊。身世叵测,难以启齿。
魂兮血兮,何所出兮?九州列国,何为故里?
愿赠一城,邀卿一叙。拱手让国,邀卿余生。
万念,
璟”
……
“恕儿,
落泪如洒泣鸮酒,寒风不揭往事惆。
梦醒惊觉身是客,何以欲语却还休。
而今忽闻我非我,可笑借尽谋中谋。
凭阑悔悟当时错,枉作一世孤寡囚。
万念,
璟”
……
“恕儿,
三载春秋不见,竟已堪比你我分离两处十二年。
彼时,我不知你是否还活在世上,尚且思念你。
此时,你就在楚国临江的昭凰宫,却音讯杳然。
若你仍恨我入骨,便给我回一封信,告知于我。
若你已不再恨我,亦给我回一封信,告知于我。
一字也罢,一句也罢,我只恳求你对我些话。
万念,
璟”
……
“恕儿,
恩可好?
万念,
璟”
……
“恕儿,
听闻公子愆尚未婚配,若有作之合,可否予我一杯喜酒?
万念,
璟”
……
于是一封又有一封的信,快马加鞭似国书般送到了楚国昭凰宫,却全都堆在了梧桐殿楚王林璎的书案上。
林璎将信递给了前来送吃食的颜清,“第十封了,宋国国丧也就十,刘璟那厮国丧休假,闲得每写一封,也该写完了,你一并拿给恕儿姐姐就是。”
颜清低头看着手中那些未拆封的信:“颜清有两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璎道:“咱们以前在繁京做生意时,你对我可从来没这么拘谨过。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问题就直。”
颜清道:“殿下为什么攒到第十封才将宋王的信一并交给公主呢?”
林璎笑了:“一开始,我是压根没想给她。不过既然宋王如此执着,好似算准了一封两封的肯定会丢,于是干脆大张旗鼓地寄来十封,我便也不好将这么多信给匿了。既然不匿,给她看一封和给她看十封便也没什么区别。”
颜清又问:“殿下为什么不拆开来,先看一看宋王了什么,再让我将信拿回去?”
林璎又是一笑:“因为我笃定,这些信,恕儿姐姐根本不会拆开去读。她自己都不拆,我又何必帮她去拆?
宋王在绝世峰逼得恕儿姐姐的夫君和义父跳下悬崖,害得恩没有六,也没有了卫王爷爷,他就是写一百封、一千封信,恕儿姐姐也不会读的。这几年宋王每逢恩生日就将书信夹在贺礼中送来,你什么时候见恕儿姐姐拆开看过?
而且,宋王那个武夫,能写出什么惊地泣鬼神的文字来?顶多就是些酸腐暧昧的词儿,肯定十分令人作呕。”
听到此,颜清噗嗤一笑,脚步轻快地拿着信跑回了恕儿所居的馨岚殿。
恕儿正在给女儿缝制锦缎棉衣,头也未抬地问:“近来干燥,那银耳燕窝粥很是润肺,我可炖了好些时候,你叮嘱殿下喝了吗?”
颜清道:“还用我叮嘱吗?哪次公主送去的吃食,殿下不是吃得盆干碗净?”
恕儿“嗯”了一声,又听颜清道:“宋国国丧,宋王一口气送来了十封信,公主可要拆开看看吗?”
恕儿接过颜清手中的信,每一封上都以熟悉的字迹写着——“东方恕亲启”。
恕儿不禁想起,第一次听到“东方恕”这个名字,是从刘璟口中,是在白玉宫怡人园里的梅花下。
她喃喃自语:“这个时节,也不知道那里的梅花是否又已经开了。“
颜清不解:“公主在哪里的梅花?”
恕儿叹了口气,将十封信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了颜清,道:“拿去烧了吧。以后他的信,不用拿给我,直接烧了便是。”
颜清迟疑着:“可是……宋国国丧……公主曾在宋宫住过,就算不看这些信,难道也不用回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安慰一下宋王吗?”
恕儿冰冷道:“表面功夫,殿下定然早就已经做好了。我又不是楚王,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也由不得我去。我与宋宫乔氏的那两位妇人,实在也没什么深厚的交情,若是有,我也不会与我娘亲分开那么多年。”
颜清见恕儿正忙,不敢多扰,便拿着宋王的书信,回了自己的屋子。
颜秀在屋中打扫,见颜清手中拿了些书信回来,笑问:“又是宋王的信?”
颜清用信打了颜秀的脑袋一下:“你这口气,好似这些信是宋王写给我的一样!”
颜秀的手指轻点了颜清的脑门:“不是写给你的,你为什么像藏宝贝一样藏起来?公主不是让你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