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砚城往事(17)
最激动人心的一次,是岑皛和岑崛同时看中了一头野猪,二人几乎同时放箭,野猪应声而倒。子弟们上前去看,因为箭杆子上有字,所以能辨认。岑皛用的是岑璋的箭,正中野猪要害,而岑崛的箭中了野猪的背部,斜斜地插在那儿。
这次算是岑皛赢了岑崛,但围观之人的表情怪异,岑皛看了岑崛的脸色,亦十分后悔,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岑崛是岑家寨的少寨主,她岑皛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少寨主抢夺猎物?真是胆大包天。岑皛这么想着,情绪就变得低落了,猎物也不足以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终于察觉到,输赢这种东西,还是要看人的。岑崛当场发怒还好,要是当时没什么表现,只怕会秋后算账。
这样一来,岑皛所获猎物,全集中在前半段。
狩猎结束后,开始清点猎物。纯粹按数量,是岑皛第一,岑崛第二,岑屽第三,岑岬第四。倘若按猎物大小,这排名就得重来,因为岑屽猎了一头虎,得了第一,岑崛仍是第二,岑皛成了第三,岑岬继续垫底。
岑皛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她看着站在岑崛身边的岑屽,总觉得岑屽气势更强,而且这岑屽对她并不多看一眼。这样一来,她对岑崛的感觉就好了许多。
而那个岑岬,则是岑屽的亲弟弟,倒是低眉顺眼的。这兄弟俩能跟着少寨主出猎,绝不是一般的岑家子弟。
岑璋宣布了结果,他把两种排名都说了一遍,重点夸奖岑皛一番,说她不愧是自己的外甥女,巾帼不让须眉之类。接着,岑璋又赞岑屽为岑家寨年轻一辈的勇士,要他好好辅佐少寨主岑崛。
这时候,岑屽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态度终于谦卑了些。他的兄弟岑岬亦跟着表忠心,一副人云亦云的模样。
岑皛看见岑屽的变化,总觉得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而岑岬又不靠谱。
狩猎之后,岑璋将猎物赏赐给随行之人,岑皛没要,她住的是荣家的柴房,可没有自己做食物的地方。
岑璋倒也没勉强,他把岑皛叫到一旁,语重心长地道:“阿皛,舅舅再亲,比不得父母,你得回荣家。不管他们对你怎样,血脉亲情割不断。”
这话传到岑皛耳朵里,并不是那么受用。血脉亲情什么的,没有实际检验过,谁又知道呢?
至今没有得到荣家善待的岑皛,觉得岑璋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呀,安心待在荣家,倘若他们不可理喻,舅舅给你讨个公道。”
讨什么公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去。岑皛对荣岑两家都没太多好感,倘若岑家真是对她好,便不该让她过得那么辛苦,不该让岑三死了,更不该在现在说什么好听的话。倘若荣家要对她好,就不会十几年不闻不问,到了这种时候还要遮遮掩掩。
要说呢,荣家虽然对岑皛不怎么样,现在好歹给了个吃住的地方,而岑家只有几句好话而已。
所以,岑皛只是用一副淡漠的表情回应岑璋,希望他快点说完。
“阿皛,拿着。”
岑璋摸出了个钱袋子,沉甸甸的,就那么放在岑皛手里,“这是今天的奖励。”
钱的话,是个很实在的东西,比那些好听的话要动人。岑皛两眼放光,对岑璋的印象顿时好了起来。
岑璋见岑皛没有推拒,很是满意。岑皛捏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也很是满意。
“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岑皛高兴的同时,终于觉察到天气的变化。刘大娘曾经气势汹汹地告诉她,不管打了多少柴,天黑之前一定得回去,否则以逃跑论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去吧。”
岑璋大手一挥,就放岑皛走了。
岑皛一手抓前袋子,一手拎柴刀,今天砍的柴全不管了,一个人往伏砚城的方向去。跑出了几丈以后,她想起了什么,又迅速跑回来,对岑璋道:“谢谢舅舅。”
说罢,再次飞奔而去。
第一次喊出“舅舅”这个称呼,还真是不习惯,可心里是轻松的,眉头也舒展了,好像一切不快都暂时跑到九霄云外。
岑璋微笑着目送岑皛离开,岑皛的身影消失了,他的笑容也不见了。
第10章 劈柴
岑皛回到荣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刘大娘带着几个壮汉,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儿,倘若岑皛再不回来,这些人就该采取行动了。
“才几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刘大娘见岑皛回来,立刻开始数落,那几个壮汉站在一旁,像是撑场子的,又像是看笑话的。
岑皛悄悄将钱袋子收好,有这个在,她情愿挨刘大娘一顿训斥,只要东西不被拿走,就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