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王爷后(26)

作者:井酒

内廷司上下一齐为废太子的席位犯愁时,皇帝允许被幽禁在鹿幽台的废太子参加麟德殿除夕家宴的消息也传到了朝臣的耳中。

平康坊一处乐坊中,丝竹声清幽曼妙,二楼的单间里,垂落的竹帘后,两名男子对坐饮茶。其中那位老者,着青灰圆领袍衫,须发半百,形容清癯矍铄,正是当朝右相,中书令薛正伦。

稍年轻的那位为薛正伦斟了一杯茶,道:“陛下竟一力压下了腰牌的事……”

挪用军资卖给外族这样的大事,若当真查实与废太子有关,就不是废掉一个太子位能平息的。

薛正伦垂眸看着杯中缓缓注入的清透茶水,捻须一笑,高深莫测道:“若此番秦王没有恰好去城郊养病……”

秦王去城郊庄子不久,旧庄中就发现了军中的兵器,不仅牵连甚广,甚至连被幽禁在鹿幽台的废太子都牵扯其中。皇帝多疑,无论何事都要在心里转上几个弯儿,这件事越发证据明确地指向废太子,他就越要考虑是否有人想借此彻底除掉废太子。

一番考量之下,废太子不仅没有因牵连入挪用军资一事而被问责,反倒因为这太过明显的“栽赃嫁祸”,激起了皇帝心里难得的父子之情。废太子到底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在皇帝潜邸之时,父子之间曾有过数年不掺任何权利心机的寻常人家的情分。

这情分,说深不深,但要利用得当,也不失为一个扭转局面的利器。

“依薛老所见,大殿下此番可会……”

薛正伦饮尽杯中清茶,但笑不语。

……

除夕当日。

宝京年年除夕夜都要下雪,今年也不例外,临到傍晚,天空飘起细碎的雪粒,给地面铺上一层细白。岁末年初辞旧迎新的日子,宫里自然重视,各处装饰得明亮焕然,就连宫人也穿上了新制的冬衣。

楚烜和薛妙在光顺门外下了马车,由宫人一路引着到了麟德殿。

麟德殿建在太液池西畔,重台错落,回廊环绕,高阁耸立。远远就见殿内明烛高燃,宫人衣袖如云,殿外廊桥之上灯笼挂满,盈盈红点连成长线,映照着一旁的太液池,闪着半湖的红光。

此时宴席未开,宫人还在殿中来往做最后的检查,楚烜和薛妙被宫人引去后殿,沿着东廊上了后殿东侧的郁仪楼,暂作休息。

楼上茶水点心齐全,薛妙吃了几块点心,灌了满肚的茶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枕着双臂歪头看楚烜。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圆领袍,两襟与袖口以银线勾暗云纹,身上披着件玄青毛领披风,微阖双目,自带一股静逸出尘的气质。

薛妙看着看着,忽发奇想,兴冲冲对楚烜道:“等得无趣,我给您讲个故事解解闷吧?”

到底谁给谁解闷?

楚烜觑她一眼,神色淡淡,兴致不高,却也未曾拒绝。

薛妙见他不置可否,就坐直身子兴高采烈地讲起故事。

也不知她从哪儿听来的故事,讲得是个不知名的朝代一个不知名的王爷与他那命途多舛但心性坚韧的和亲王妃的故事,故事的一开始说的是这位王妃乃是邻国不受宠的小公主,因着战败被迫和亲,嫁给了王爷,王爷疑心她是邻国派来窃取情报的探子,对她极其冷淡……

总归最后这位王爷与他那位王妃历经坎坷,经历重重磨难,最终消除误会,携手同归。

薛妙讲得兴致盎然,楚烜从听完第一句就皱起了眉头,强忍着听完,见薛妙讲得口干舌燥,随手倒了杯茶水给她。

薛妙讲完整个故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问楚烜:“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楚烜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话本里看来的啊!”薛妙往楚烜身边挪了挪,凑近他,不无暗示道:“这个王爷一开始因为对王妃抱有成见,竟然让她做了下堂妃,可怜王妃身负误会,受尽冷漠与欺辱,独守空房……”

楚烜转头看她。

薛妙立即消音,极有眼力地收住话头。

四周安静下来,楚烜看着窗外,满脑子都是薛妙所说的‘独守空房’,他捏着手里的茶盏,忍了又忍,心里暗自决定从宫中回去就让贺嬷嬷扔掉薛妙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省得她一日比过一日语出惊人……

然而楚烜到底是低估了薛妙没话找话的本事。

这宫里于薛妙来说属实陌生,这会儿坐在这郁仪楼上,不能四处走动,又没有其他事可做,面前只一个楚烜,薛妙能忍住片刻不与他说话已是难得。

才安分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薛妙便开始自以为隐蔽地悄悄瞟楚烜,瞟着瞟着,又坐不住了,一阵胡编乱造试图为自己方才的话努力找补:“其实刚才那故事有一点我忘了说,那王妃对王爷称得上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以任那王爷百般冷漠,她始终心无怨尤,就是后来王爷遭人陷害沦落险境她也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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