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你(29)

作者:眷顾山河

赵思懿却仍摇头:“不必了,收起来罢。”说话间度潜来禀:“贵妃。外头是杜相公的娘子,说有要事要求见。”赵思懿将最底下一件豆绿色的服襦展开,才要细瞧瞧新晋绣娘的手艺。“我已说过了不见。她如有要事,该去求告皇后殿下。若有更要紧的政事,该请了自家主君去崇政殿禀陛下。为何要在金橘堂外逗留?”

度潜不明她的来意,然而人来人往,让一个有诰命的命妇就这样苦苦等着,亦于理不合。最终贵妃还是接见了杜家娘子。“夫人定要见我,却不知是有何要事?”她左右四顾,显然是这样说话不便。度潜见状带着一干人等告退。“前来见贵妃,乃妾唐突。只此事只能密谈,不便宣于人前。”

赵思懿愈发觉得奇怪,“夫人请直言罢。”杜庄氏谏道:“臣妇有一所托。臣妇胞弟三载前因科考舞弊遭牵累,至今赋闲于家。能否请贵妃向陛下代为执词,替舍弟求情,以谋得一官半职?”度潜攥紧长袖一摆,却只听贵妃平静应道:“朝纲之事,我一后院女子,如何晓得?至于令弟之事,我更不知半分。夫人有所请,或向陛下直言,或向主君请托,却与我不相干。”

杜家娘子似早有预料,“贵妃别急。这世上万事劳有所获,妾又怎能让贵妃白费口舌?娘子记名于赵氏一族。昔年岳王势单力薄,身于已然无人丁的安州赵氏,实于您将来不利。若贵妃愿替我一言,则庄家便是贵妃今后的依靠。庄家虽不比崔家,然却也是大济立国根基,若您想有朝一日登临坤宁,赵家不能助您,然而庄家却可以。”

好诱人的交换。凭她在御前的恩信,三言两句便能使今上欣然赐官,以此就能换得庄家依傍,实在是小舍大得。“今日夫人说了许多胡言,我只当从未听过。只此等诳语,一来损毁自家颜面,二来亦牵连朝会重事,于礼不合。我言尽于此,夫人请回。”

杜庄氏惊讶,“贵妃当真不再考虑?纵使您能得陛下一时隆恩,然而君恩流水,总有一日他亦会偏袒旁人而疏忽您。那时您怎么办?”她微笑着,似乎并没有这困顿:“如果当真有那一日,他有了更好的人,我为他高兴。”

杜庄氏瞧着这里里外外都交口称赞的贵妃,一提起天子竟成了个蠢才。“兹事体大,这块玉佩留给贵妃,如有所需,可遣人执此信物至杜家府邸,妾届时便明白您的意思。”赵思懿将玉佩放在她掌心,“收受贿赂、欺瞒天子、私相授受,陛下的内眷不会做,也请夫人莫再有此心。若令弟果真有才德,陛下不会使明珠蒙尘。若当真庸碌无能,那倘或得了举荐,一样是难堪所任。因此,又何必横生枝节?”

言尽于此,两人俱劝不动对方。杜庄氏颇有些感怀,施礼后欲告辞。方启门扉,见帝后同临。四下诸内人皆叩首在地,她带来的那两个如今瑟瑟缩缩,膝行前来扯拽她的衣摆。杜庄氏立刻下拜:“臣妇拜见陛下。臣妇惶恐。”今上笑的甚是轻蔑,望向一侧的中宫:“皇后说要带朕亲眼目睹贵妃卖官鬻爵,便是这样吗?”

赵思懿亦上前施礼:“请陛下、殿下安。”今上将她搀住,“听度潜说你早起便发昏,请御医瞧过不曾?”她脸色略显惨淡,此刻他搀着都觉着她站不稳。“还不曾。方才两司的账簿有些疏漏,妾刚理过。”今上立刻斥责崔沅:“账簿之事不是由皇后统管?前些日你还曾在宫宴上与外命妇矜伐,说此事由你全权照管,均无差错。怎么,你这是欺上瞒下,实则全由贵妃出力,你来领功?”

崔沅惶急,事实的确如此,但她想赵思懿不会在今上面前提起,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难不成命妇提起账簿数目工整无误,她还要说此事并不是她亲力,是她将伤眼费心的活计推予她半点也瞧不上的赵思懿,且这些好的、不生差错之事也全盘与她无干?“妾……贵妃算过妾会再核对的!这功劳怎么也算一半!”他见她气弱下去,索性双手来搀。“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她勉强撑着,还替崔沅解释:“殿下说得是。妾只得算出个大概,个中疏漏还要靠殿下修补。”

今上太明白崔沅的本事有多大,方想再斥。然而赵思懿却失力倾倒下去。幸是他本就扶着,这时将她抱起将内室送:“快请御医!”崔沅看傻了眼,不知怎么说几句话她就昏厥了,还是葛笠适时提醒说先坤宁再做打算。赵思懿浮了一头的潮汗,手抚在小腹上,时而抓紧,时而松开。“陛下,我疼…”他紧着拿绢子替她拭汗,手攥住她的,“哪里疼?阿眠,你这是怎么了!”随即呵斥众人:“怎么回事?她晨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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