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18)

作者:吕晴朗

夏翊微微低下头,藏起眼神中的暗然,摇摇头。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按说她当年已经十二岁,应该记事了,可是每每想起,脑海中只有无尽火海、烧焦的帐篷和满地横尸,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没有骗过你。一句也没有!”夏翊望着冬日里昏黄的日头,悠悠说道。

傅湘衡过了半晌才“嗯”了一声,似乎证明自己是信任夏翊的。

“以后不要自己出门了。家里有小厮,叫个人跟着比较稳妥。”他难得的缓和了语气说。

两人骑着一匹马,来到博平城门口。傅湘衡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夏翊冷眼看着,那人动作还算稳当,应该确实没有伤到骨头。

“你骑我的马先回去。走大路。”傅湘衡扶住路边的树,努力站直了说。

“那你呢?”

“守城的人认识我。我去借匹马。咱们两人……不能骑一匹马进城。”

夏翊听了,两鬓浮起红晕来,却还是犹豫。

傅湘衡迎着风,极力压抑着轻轻咳嗽。他脸色一分分白下去,再次泛起烦躁来。见夏翊还是不肯走,干脆抬手一拍马屁gu。

那马儿听话,一溜烟撒欢跑远了。夏翊在马上一次次的回头看,那人却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夏翊回到家里,还是惊魂未定。她反复思量,没敢告诉婆婆,自己跑到厨房,借着做晚饭的机会,一个人定神。

到了晚饭时分,本该是厨房最热闹的时候,今日这里却有些冷清。

夏翊一旁观察着,丫鬟婆子似乎没有给主子做饭,只是下人们热了些中午的剩饭自己吃了。

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与偏院一墙之隔的伙房里飘来了浓重的药香。

夏翊心中暗道不好。那人应该还是伤了,这药只能是给他熬的。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夏翊换了行头,轻车熟路的又翻了墙头。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进屋,因为房间里亮着灯,窗前的灯影里有个女人的身影。

夏翊顺着廊下的暗影来到窗根底下,把窗户纸捅开一个小小的窟窿。

屋里只点了一只蜡烛,离床远远的,放在窗下的案桌上。傅湘衡的通房若莲坐在窗边,正一下下的瞌睡。

再看那床头,帐子被掀起了一边,傅湘衡半卧着,额头上压着白色的手巾。

“咳咳……”傅湘衡吃力的咳嗽。窗边的若莲猛的惊醒,拢着烛火赶过去。

“将军……”若莲一边叫他,一边扶着他坐起来些。

傅湘衡自己拿掉手巾低下头,按着右面的肋旁越咳越深。

若莲赶忙帮他拍抚后背。那人胸口里似有万马齐鸣,咳到声嘶力竭,好不容易才俯身吐出一口黑黑的东西来。然后脱力般靠回床头。

“将军,好些没?”若莲仔细的帮他擦着嘴角问道。

那人也不回答,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夏翊用手指把那窟窿豁得大些,然后把鼻子凑过去。她从小跟着阿爹骑马打猎,对一种味道特别敏感。

她知道,傅湘衡伤的很重,他刚才吐的应该是血。

第10章 周瑜黄盖挨仗刑

冬日里的五更天,还是全黑的。浅浅的玄月下偶尔有早起的乌鸦飞过。

午门外此时已排了长长的两列队伍。今日是上朝的日子。文官武官们都穿着繁琐的官服,抄着袖子跺着脚等待进殿点卯。

傅湘衡的侍卫松岳弯腰站在轿子外底声说:“侯爷,到点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起轿子的门帘。

傅湘衡靠在角落里,身上盖着毯子,人根本坐不住。

他掀开被子勉强起身,侍卫赶忙伸手扶他。

“爷,实在不行就请个假吧。万岁爷不会不准的。”

傅湘衡夜里起了高热,早上出门前灌了退热的药,轿子一颠在半路上又吐了,临了还带出一大口血来。松岳看着实在揪心。

将军按着肋旁直起腰来,抚了抚官服,摆摆手说:“今日要紧,请不了假。”

松岳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递给傅湘衡。那是一小袋参片,补气用的。将军从昨天早上开始滴米未进。早朝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只能拿参片顶一顶。

傅湘衡接过袋子打开了,捏出一小片参来含在舌下,慢慢朝右面的队伍走去。

队伍里有人跟他打招呼:“傅侯,今日怎么没骑马呀?”

武官坐轿子着实是件丢人的事,可是傅湘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是无奈笑笑,站在队伍末尾。

前面排队的兵部侍郎回身看他,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到了卯时,宫门大开。傅湘衡打了个冷颤,跟着队伍走过金水桥。

大殿里宽阔,没什么热乎气。傅湘衡控制着自己不要抖的太厉害。他烧得实在太高,冷得厉害。高热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脸色通红,从面色上看不出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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