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170)

作者:吕晴朗

傅湘衡的案几紧紧挨着宣德皇帝。皇上知道他畏寒,特意命人在案几旁加了两个火盆。

台阶下歌舞悠扬,长袖翩翩,皇上却无心观看,只是顾着和傅湘衡叙旧。

两人自黑水河一战后,已有三年未见。这三载里傅湘衡向西平定了瓦刺,把国都定在鄂多思。他为了与楼兰亲人的承诺,特意带着全家横穿沙漠,回了楼兰探望夏翊的祖母。

只是长途跋涉后,他在回鄂多思的路上病倒,耽搁在了陪都木苏尔。

此刻傅湘衡面前摆了恩施玉露,没有斟酒。

首辅杜大人举杯道:“这一杯敬天下第一名将……首辅朝向傅湘衡拜了拜,恭恭敬敬的说:“如今天下第一将非燕西王莫属,王爷离京多年,可是京营的大旗仍未更换,将士们出征还是自称傅家军。陛下对燕西王的赏识爱护可见一斑呀。”

傅湘衡忙举杯起身面向皇上:“谢陛下抬爱,本王诚惶诚恐。”

皇上摆摆手,但笑不说话。

杜大人继续说:“只可惜陛下多次宣旨,燕西王却不肯进京,否则真应该去京西大营故地重游一番。”

傅湘衡垂着眼坐定,手指轻轻转动着玉盏,看着琥珀色的茶汤微晃。

封王之事宣德皇帝去年就下了御诏招他进京,可是他从西域回草原的路上一病不起,无法成行。他只是密诏禀报了皇上,对外还是强撑着出面处理国事。

夏翊平定草原不久,傅湘衡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病势沉重。他怕躲在暗处的俺答余部借机反扑。

待到再次抬头时,傅湘衡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这两年里他辅佐夏翊治理草原,深感治国不易。他本就是走一步看三步,极深沉的性子,如今越发的处变不惊。

“杜大人过誉了。傅某也是忙于国事,无法抽身。如今瓦刺平定不久,本王还需坐镇西境。陛下体恤,竟御驾永安,本王实在受之有愧。

皇上知道他的难处,又不好明说,只是不在乎的敷衍说:“朕也不是特意而来,西境近年来不太平,匈奴多次来犯,朕也该去西境看看了,正好路过永安而已。”

傅湘衡感激的望了皇上一眼,微微松口气。

此时誉王坐在案边,也未起身,悠悠插话说:大齐群臣都理解陛下苦心。燕西王既是夏国亲王,统领赫人,又曾是大齐京营统帅,一将统二军,也是当下的佳话。陛下对夏国恩待有加,连去年的蕃贡都比别人少一半。今年将军封了藩王,不知今年的蕃贡可有加增没有?”

“这……”傅湘衡深深知道自己如今已代表夏国,与原来大齐将领的立场不同。这顿鸿门宴恐怕不好对付。

他思索片刻朝向誉王说:“蕃贡事关重大,夏国必定会倾其所有,以示诚意,只是去冬今春草原连糟雹灾,牧民损失惨重。陛下……”

傅湘衡心中快速盘算。草原人民生活困苦,光是换取足够的粮食应对饥荒已是困难。哪里还有余力大举贡藩。他这一年身子急转直下,和殚精竭虑平灾不无关系。

他想了又想,朝向宣德皇帝抱拳说:“要不……夏国以兵抵贡,我如今驻扎在西境,可以与大齐西境各卫联防,共同抵御匈奴。陛下意下如何?”

傅湘衡暗下决心,他出不起钱财,只能出力。但愿他今春身子能好些,可以布防练兵。

宣德皇帝很是善解人意,听他这么一说连连说好。只是几个高官显贵嗤之以鼻,毕竟蕃贡他们可以捞到油水,联防对于他们个人全无好处。

誉王还是老谋深算,他面不改色笑笑说:“也好也好。今日陛下与燕西王难得一见,咱们莫要再提这些国是,来,干杯干杯。”

他见傅湘衡手中玉露颜色不对,笑着走到近前,亲自给他斟了满满的琼浆玉液,举杯笑道:“本王诚意全在这杯中酒了……”

傅湘衡无法,只得勉强举杯,仰头饮尽了酒。

那誉王拿着杯子,一面往座位上走,一面闲聊到:“燕西王的一双儿女可是大了?当年本王还是在满月酒时见过,好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娃。”

听到别人夸奖那一对宝贝,傅湘衡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他含笑答:“犬子们转眼快五岁了,甚是顽劣。”

“可还认得汉子吗?”皇上追问。

傅湘衡点头说:“我亲自教习,略知一二。”

誉玩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坐回案几边问:“燕西王可想过送他们回博平教导?”

傅湘衡刚放下杯子,他久未饮酒,胃腹颇不适。听到誉王此话心里一紧,手也不自觉的攥紧了杯子。

那誉王仍是自顾自的说:“如今的太子太傅是燕西王的同乡,宣德二年探花,很有造就。若是燕西王家的小王子能进宫,与太子一起读书,那不是又一场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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