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15)
回到院子,他在屋子里烤着火,心中筹划着和夏翊的事情,他感觉还是要殊死一搏,不能就这么从了。
心里打了腹稿,傅侯爷自己去了偏院。
一进偏院,还没掌灯,却传来阵阵呜咽。
傅湘衡停了脚步,卧房的门开着,一个人影跪在地上。
“娘,都是孩儿的错,以后翊儿一定收了心,断断不敢抛头露面,给娘惹事了。”
老太太站在屋里,看不到人,却能听到声音。
“儿呀,娘不是怪你。只是想着给你找个好归宿。”
“女儿宁愿守在娘身边。当年您和爹对我有救命之恩。女儿还没尽孝,怎么能走?”
傅湘衡远远听着,明白几分。人人都知道这夏翊的花容月貌是个祸患。经过今天皇上这么一闹,老太太是想尽快把夏翊许了人家,以绝后患。
可是很显然,这夏翊不从。
将军轻咳了一声,夏翊听了,赶忙拭了泪站起身,往门外看一眼。
傅湘衡正往里走,和夏翊的目光相对。
以前几次两人交手,傅湘衡面对的都是一双坚定而执拗的大眼睛。而此时她的面庞少了倔强,眼里氤氲着委屈,浓密的睫毛上闪着晶莹。那挂着泪痕的脸庞如雾中江花,开到尽头去。
傅湘衡怔愣在那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倾城倾国的祸害,必须赶紧嫁出去。
“婶婶,关于弟妹的婚事,我还有一事相告。我在江南傅家还有个远方堂兄……”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给夏翊提亲了。他真的很努力在把她请走。
傅湘衡直到此时,还是不相信夏翊只是想给傅家传宗接代。
若不是为了攀附他的权势富贵,单单为了让傅家有后,就接二连三的不顾清誉往他屋里闯,除非夏翊的脑子不灵光,否则怎么也解释不通。
“这……那远亲是做官的吗?”傅老太太急着问。
傅湘衡尴尬的清清嗓子说:“呃……在老家务农。”
“年纪多大?”老太太问的都是实际问题。
傅湘衡伸出四个手指头。
“那堂兄……四十有余。”
这一下傅老太太不说话了,回头看儿媳妇。
一直沉默的夏翊开了口:“他应该已经有了妻室了吧?他还愿意纳妾吗?”
傅湘衡心里愕然,听这话头像是她有意思。
“带些嫁妆,恐怕不会不肯吧。”傅湘衡打算给她出嫁妆。
这倾城倾国的貌,连皇帝都垂涎,若是半卖半送,哪个庄稼汉不愿意呢?
“好。”夏翊坚定的点头说:“烦请将军帮我下个帖子。我没有旁的要求,只求能带上我娘,以后头生的男孩要过继给傅家,入我族谱。我们还有些积蓄,以后种地也好,做生意也好,日子总可以过得去的。”
这一下傅湘衡彻底无话了。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放着气度不凡的皇帝不嫁,要去给一个四十多的农夫当妾。看来他真的是小看这女子了。她不是看上了他傅湘衡,只是认那规矩死理,心中自有忠孝两字。
傅将军是军人,对忠义之人特别敬重。眼下他面前的夏翊,竟然有些认人肃然起敬。
他本来只是打算来试探这女子。他觉得夏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那好,我去修书一封。问问这位堂兄的意思。他若是愿意,侯府必定风风光光把弟妹嫁出去。”
这一晚,傅湘衡回到书房,真的开始提笔写信。他在信中把夏翊的情况说了大概,新丧,带着婆婆,无钱无势……
他只是没提夏翊的容貌,一个字也没提。
这之后,傅湘衡搬去了西郊大营。他在那里悄悄训练了一支队伍,用来取代御林军的。
如今的御前侍卫是先皇的心腹,与太后交好。御林军里被安插了众多密探,护驾也不尽心,皇帝早就想连根拔起。
当然,傅湘衡不在家里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夏翊。他每夜起来,都觉得有人在面前默默看着自己,闭上眼睛,也能看到那双笃定的眼睛。
那位堂兄还没有回信。他真是既希望他答应,又怕他答应。
这天早上,傅湘衡与几个副将在营里用早饭。
按照计划,明日他和皇帝会配合拿下那御林军的头领。军里有个副将是他提前安插的自己人,只待那头领被夺了权,他们就可以迅速撤换旧步、安置新人,把御林军彻底清理了。
“将军……”门外他的侍卫松岳走进来,似乎有事禀报。
傅湘衡放下手里的半个馒头,推开饭碗。他今天没有胃口。胃病一直时好时坏,这几天身上越发没力气。今早起来头有些昏沉。
本想着早上练两套剑法能舒展筋骨,神清气爽一些,可是眼下越发的心口发堵,身上一阵阵的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