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172)
对于这个超过半数的人都拥有着统一信仰的国家,询问这样的邪教异端,大概是某种非常不敬的行为,钟临东的故土同样是宗教融合的地方,互相尊重是他懂事起学会的第一堂课,钟临东不希望给以诺留下自己非常无礼的印象。
尽管钟临东本人从事着驱邪的行当,实际对于所谓信仰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悟,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他是否信仰某个神,钟临东所接受的知识是杂糅的,轮回与永生,死亡与新生,这些都是被老一辈人称作命数的东西,没有一个具体的拥有姓名的“神”去操纵这些命中注定的事物。
如果非要说他信什么,唯有天道,这是代代传承的文化教会他的,无关鬼神。
以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但心里清楚钟临东必然是事出有因才这么问,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黑弥撒是神所厌弃之事,所以我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
“那就麻烦以诺先生尽可能向我描述一些关于它的信息,这会很有帮助。”
以诺犹豫片刻,尽力用自己最客观的态度来描述:“关于黑弥撒,是与正常的祈祷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它不恪守神所定下的一切规矩,以违反神命为宗旨,信奉魔鬼,甚至献出自己及他人的灵魂,只为了片刻的欢愉。”
“实际上,恶魔也并不会庇佑这些热衷黑弥撒的人,恶魔只会贪享这群异教徒奉献的灵魂,然后送他们去往更深的地狱。”以诺叹息,“我未曾亲眼得见黑弥撒聚会上的景象,只听闻些许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市井传说多过真实凭据,我还是愿意相信少有人们去参与。”
钟临东来此前已经对其做过调查,询问以诺也是为了知道在当地文化背景之下怎样看待这种行径,这个回答过于中规中矩,甚至说得上令人失望。
不过钟临东并不喜欢随意揣测他人,他相信以诺如他所言并不了解这些黑暗的祭献。
“我并不喜欢评判别人说的话,不过这次对于你说的,我觉得有一点需要纠正,”钟临东沉声,“参与的人们恐怕比你想的要多,甚至祸及我的故乡。”
以诺愣愣地看向钟临东。
钟临东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向以诺讲明他所有的目的,现在谜底就在前方的目的地,想来现在说清楚也算恰当时机。
“我并非空口无凭,我的哥哥当时接到了一些异乡丧子父母的委托,从而进行调查,他灵魂剥离后,我循着他的调查方向继续追踪,”钟临东闭目回忆,“所有的资料中黑弥撒这三个字是出现频率最高的,我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明显你们当中某些人的信仰开始出现了偏离。”
“他们建立网站,宣扬自己的思想,抹除地理屏障,诱骗蛊惑对未知心存好奇与向往的少男少女,而当他们来到这片未知的土地时,才发现等待自己的是异教徒的狂欢与死亡。”
钟临东侧头“看”以诺:“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此刻我们处于同一战线,我不知道敦促你们来到这里的是不是仅仅只有找寻女孩的灵魂,如果还有其他,我希望你能坦诚。”
听见对方这么说以诺有片刻的僵硬,明明是毫无光泽的眼眸,却好像能看见某些不为人所见的隐秘,以诺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的力量非常特别,能够弥补我无法对抗某些本土邪恶之物的缺憾,尽管我对自己的信仰曾怀有不解,但当踏上这片土地时,我才发现我的文化与血脉早已经将我塑造成了拥有故土烙印的人,”钟临东向以诺伸出手,展示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下如火焰般涌动的力量,“我利用这种传承的力量,去击溃怨魂,但这对你们口中的恶魔并无作用,而你正相反,那些恶灵在看见你的一刻就已经四散溃逃唯恐避而不及,你却拿怨魂毫无办法。”
“我们拥有相同的力量,作用却截然相反,我不知道这次我们会面对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出一份力。”
钟临东对自己看人很有把握,他看见的永远是皮囊下的真实,现实的失明让他抛除了容易迷惑世人的假象,钟临东能看见以诺的灵魂——尽管微弱得近乎难以发觉。
“当然。”以诺看看自己的手,他不能像钟临东一样展示自己力量流动的痕迹,但他清楚自己潜藏的力量——为击溃恶魔而生。
“我想,作为一名神父,面对这种情况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钟临东露出细微的惊异:“你可没提到过你是一名神父。”
以诺茫然了一瞬,又恢复了常态:“我大概只能算是还在成长为真正的神父的路上,总之,我会尽自己的一份力的,如果你难以相信我是为了所有人的话,就当我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