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104)
就在这黑暗中,塞纳在地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小声嘀咕,很难察觉。
以诺知道他正在和这里的游魂对话,毒贩窝点这种地方,亡魂之多难以想像,也因此塞纳可以很好地了解连那些工作数年的毒贩都不知晓的细节。
从毒贩老大的发家史聊到他究竟有几个情人,从毒贩的抗争聊到对政府的收买,信息之繁杂混乱足以令听着头昏脑涨,塞纳却意外听得非常认真,从真假参半的信息中努力分辨真正有用的东西。
口干舌燥地说完,天已经黑到了极致,塞纳略带疲惫地靠在铁丝网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以诺没有问话,只是沉静地看着塞纳,等他先说。
“他们告诉我最近这群毒贩正在为他们的独立日筹备宴会,我们既是毒骡,也是传信人,我们将在明早登上飞机,分往两个国家运毒,我们姑且可以算是他们此次节日的‘前菜’。”
“毒贩还有独立日?”
“只是他们的说法,但对这个最大的毒贩集团而言,每年的独立日庆典可是他们巩固自己势力的最佳选择,加上在亡灵节前后,也算是蹭上了节日的氛围,同样有助于他们的贩毒生意。”
“我始终觉得,把我们抓来是非常奇怪的事,而且用这种方式送往另一个国家……”
“不,神父,按照他们的想法,越是无关紧要越好,我明白你考虑的是卷入门外汉只会添乱,但门外汉也最安全,加上又是外国人,即使被抓获也绝对不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他们就这么肯定我们会老老实实给他们干活?”
“神父,我想你肯定没有见过瘾君子的惨状,”塞纳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毒贩们可不会控制人心,但毒品可以。”
“对这群人,我希望神父你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想象他们的恶,毒贩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群体,他们是所有恶毒语言的综合实质化,连恶魔都会畏惧三分。”
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旁边传来一声咳嗽,一个人翻了个身。
塞纳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走到以诺身边坐下,继续用极轻的声音道:“明早,我们就准备逃走,我已经能感受到某些特殊的气息,剩下的我会在路上慢慢告诉你。”
“我差点以为你永远不会说这句话。”
“开什么玩笑,神父,”塞纳挤了挤眼睛,“我可是代表正义的警探。”
以诺忍住笑意:“不过,我们怎么离开?”
“这些鬼魂可和我说了不少有意思的八卦,我们不仅能离开,还要给他们留一份大礼。”
“需要我动手吗?”
“不不不,神父,这次换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了,你可以在后面欣赏我的英姿,如果愿意,加油助威我也可以接受。”
塞纳本以为以诺会说些关心他的话,未想以诺默了片刻,没来由忽然道:“那这些人呢?”
“哪些?”
“就是——”以诺伸手指了指周围,“他们。”
“神父……”塞纳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你永远不可能拯救所有人,而且这些家伙已经没救了,即使能逃出去,也会一辈子被追杀,饱受毒瘾的折磨。”
“我只是在想这些人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吗,被迫变成这样。”
“我不否认他们当中有被迫的人,但绝大多数,相信我,绝大多数是自甘堕落,”塞纳说完又苦恼地挠挠头,“或许我这么说过于傲慢,在贫困泥沼中挣扎的人选择这条道路也算被迫——最无奈的被迫,但没办法,生是如此,不公常在,不要让你的仁慈因他们变得廉价。”
以诺不再提问,微微合目,静待天明。
“起来!起来!”
铁丝网被敲得直响,人们慌忙从破旧的眠处弹起,攀在铁丝网前等待着。
看管人分发食物和水,给个别瘾君子他们渴望的毒品,而这一切和塞纳以诺都没有关系,他们只会在运毒前一刻获准喝些水。
昨日押送他们的毒贩准时出现,打开铁丝网拉出塞纳和以诺。
以诺不知道塞纳说的办法是什么,正思索着,就听身后咚一声闷响,塞纳直直倒在地上,随即整个人如虾子一般蜷缩起来,冷汗如瀑,面色狰狞异常。
“塞纳!”以诺刚转身想走过去,立刻被抢顶住压到铁丝网上。
另外的毒贩围过去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喂!你!他没反应!”
“他听不懂,找个翻译来!”
“快!快!快!”
几个毒贩方寸大乱,至少在送上飞机前,他们绝对不希望这两个人在他们手上出事,性命事小,运毒事大。
半晌一个瘦瘦的男人被发抖地推出来,结结巴巴做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