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225)
他可得好好思量。
一张张精美的请帖从徐府送了出去,其中有一张送到了镇国公府上,一张送到了巨门巷。
巨门巷这一张,是邵安亲自来送的。
邵安自报家门,将请帖亲自递到解时雨手中,说话十分客气:“三爷听说您深居简出,让我亲自来送请帖,请您务必赏光。”
解时雨打量邵安。
徐定风让他跟着徐锰进京,不说他的本事,至少是非常值得信任。
邵安正好站在树下,零碎的光将他的脸照的明暗不定,错落有光,眉骨往上凸起,让眼睛往里陷的更深,脸是张斯文脸,气质也很斯文。
然而解时雨看着,总觉得过于没有破绽,很古怪。
而且许多幕僚被重用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一种权利也从主子身上溢出到自己身上的错觉。
主子敢称万岁,幕僚就敢自封九千岁,胆子比万岁还大。
但这个邵安,低眉顺眼,谦恭得体,不一般。
而邵安打量解时雨,是将她和陆卿云的名字放在一起打量,加上陆卿云的分量,他就不敢小觑这个女子。
树缝中吹进来细细的风,光影同样在解时雨脸上摇曳晃动,映出一张端庄贵气的菩萨面孔。
然而同样的,邵安也觉得她缺点活人的俏皮灵动,反倒是老谋深算似的藏着一肚子坏水。
双方互相打量完毕,解时雨将请帖合上:“我若是无法赏光呢?”
邵安十分为难:“不瞒您说,我们三爷是个让人头痛的脾气,您若是不去,只怕他会亲自用轿子来抬您,哎,我们三爷,说风就是雨。”
解时雨收起请帖,答了个“好”字。
宴会摆在徐家自己的园子里,繁华热闹,男左女右一分为二,中间一座水榭,四面开敞,临水一面设着座凳栏杆,可以让女客凭栏而坐。
水榭极其宽敞,也被一分为二,右边还有几个吹拉弹唱的女子。
徐锰坐在阁楼中,暂未露面,脸刮的倒是干净,看着年轻英俊不少。
喝了一肚子酒,他那一张脸毫无变化,是个千杯不醉的模样。
节姑杵在一旁,装扮的金碧辉煌,满头金翠,拿过他的酒杯,收敛着自己的脾气给他倒酒。
要是不用伺候徐锰,她这几天的日子堪称完美。
徐锰瞥她一眼,不满道:“哭丧着个脸干什么?老子是没给你吃饱还是没给你银子花了?”
节姑的脾气尖锐的冒了头:“有什么好笑的。”
徐锰晃了晃杯子,忽然伸出蒲扇似的手,揪住节姑的头发,往地上狠狠一掼。
第一百六十八章 物件
徐锰不是京城中这些斯文男儿,更不遵从什么不打女人和小孩的原则,在他眼里,女人只能算个物件。
一个物件儿也敢跟他蹬鼻子上脸、不服管教,那就直接让她服管教。
甚至都用不着为了这事动气。
节姑惨叫一声,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了地面,发出一声重响。
她捂着后脑勺,整个人都趴了下去,痛出了眼泪。
还没等她张嘴嚎啕,徐锰已经用脚蹬了她一下:“别号丧,今天你要是敢让我没面子,我就剁了你喂鱼。”
节姑的哀嚎声生生梗在了喉咙里。
徐锰脸色如常:“起来收拾收拾,给爷倒酒。”
节姑张着嘴,一时竟然忘了呼吸,后脑勺是痛,脑子里是茫然,心里是惊愕。
惊愕的过了头。
恍惚间,她似乎是看到了母亲临死前的样子,惨白而浮肿,从口中往外呼吸带着腐臭味的气息。
身边除了她,谁也没有。
片刻之后,她呆呆的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给徐锰倒酒。
不仅要倒酒,还得挤出一个笑脸,将不满和不愿全都被层层压抑进心里。
她知道自己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不能将徐锰迷的七荤八素,而能被她做靠山的人全都成了白骨。
忍一忍。
她还年轻,还漂亮,总有降服徐锰的时候。
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忍一忍。
至于徐锰,瞬间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拉过节姑坐在他腿上:“看看,谁是陆卿云的未婚妻子?”
节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立刻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解时雨就坐在女眷之中。
她旁边挤满了人,身边坐着的是抚国公的女儿郑秋月,身后坐着拘谨怯弱的解时徽,对面坐着眉头紧皱的白丹。
解时雨和解时徽似乎和从前一样毫无区别。
一个还是块木头,端着张面具似的笑脸,一点也不灵动。
另一个还是那么小心翼翼,既想让所有人都满意,又想让自己不犯错。
这种一成不变的变化,让节姑有一种自己还在玉兰巷的错觉,她站在那堆小姐中备受瞩目,是最耀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