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145)
陆鸣蝉订的位置十分巧妙,和郑世子就在前后桌,陆鸣蝉还紧挨着林宪,但是这两桌中间隔着插屏,一个出口在左,一个出口在右,谁也看不到谁。
镇国公看陆鸣蝉猴急,便安抚他:“先吃饭,吃过饭再说生意上的事。”
陆鸣蝉连忙点头:“是,吃饱饭才有力气说话。”
林宪立刻就听见了自己父亲的声音,正要起身,又听到生意两个字,心中一动,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了下去。
父亲这是——想给新来的小九单独立个门户?
他悄悄看一眼郑世子。
郑世子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筷子来来往往,一片吃心。
林宪在心里暗骂一声郑世子是蠢猪,意兴阑珊的吃了口菜。
陆鸣蝉却吃的欢快,他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一边吃还一边拖泥带水的给镇国公夹菜。
虽然不雅,但却是实实在在一片赤子之心。
镇国公不免心里多疼他一分,觉得这孩子虽然没在家里长大,但是这份心性也十分难得。
若是能够多加教导,必定能走上正途。
吃完饭,上了茶,陆鸣蝉捧着热茶,撅着嘴吹了又吹,等不那么热了,再一口气干下去。
镇国公不免训他:“喝茶要耐得住性子,细细品尝,你这样不就成了牛嚼牡丹?”
陆鸣蝉连忙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慢慢喝,就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以前在外面给人跑腿,又着急又口渴,才养成了这个习惯。”
镇国公又要多心疼他一下:“你说想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是海船,”陆鸣蝉连忙道,“我这两天在码头,听到一个叫胡爷的船正在筹股,我仔细打听了,他那条出海的船虽然不是大船,但是每次出海都能回来,能挣不少银子。”
镇国公点头,对于筹股这件事,他也清楚。
凡是出海的船,造价高、风险大,若是出了事,一家无法承担,就会找人筹股。
挣了,按筹股的多少分,船要是沉了,这风险也是一起平摊。
可这事,终究风险太大,一旦出事,就是血本无归。
他倒是不在乎这几个钱......可小九头一次做生意,还是要找个稳妥点的办法好。
正想着,一抬头,就见陆鸣蝉眼巴巴望着他,可怜的很。
“爹......不行吗?”
镇国公咳嗽一声:“倒也不是不行,这个胡爷和他的船队到底是怎么情况,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陆鸣蝉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胡爷多大岁数,手底下有多少条船,什么时候起的家,一条船回来能挣多少,筹股的要求又是什么,他都说的井井有条。
镇国公听了,不觉诧异,暗叹一声虎父无犬子。
哪怕不是在府里长大的,这份机警聪明,也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末了,陆鸣蝉小心翼翼道:“我想找爹借一千两,再找解姑娘借一千两,凑齐一股,您觉着呢?要是赔了,我就出去做活,先还解姑娘的......”
镇国公打断他:“一家人,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这两千两银子我给你出了,要是亏了,你就当买个教训,以后我再给你两间铺子,让你手头有点钱花。”
他自己的孩子,用不着靠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养活。
父子两算是其乐融融,而林宪,也不自觉放下了筷子。
第一百零九章 漩涡
龙抬头过后没两日,胡爷的船,连崖州都没出,就沉了。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不是陆鸣蝉,而是林宪。
作为这一次筹股最大的手笔,胡爷第一个就告诉了他。
坐在三进的小院子里,阳光落在他脸上,他第一时间感到了眩晕,春日的阳光,过于刺目。
“真、真的?沉了?全没了?你不会是想吞了我的钱吧!”
说话时,他感觉自己的眼前都是模糊的,怀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胡爷,心里忽然又是一个哆嗦。
胡爷正冷漠的注视着他,两道粗黑的眉毛压着眼睛,是他从前没有注意过的薄情寡义和凶狠。
他一个镇国公府的大少爷,说不出这种眼神哪里可怕,也不知道这里面蕴含的杀气是真还是假,总之,他是害怕了。
他在船上投了两万两!
胡爷看他的模样,心里非常瞧不上。
镇国公这三个字,一代代传下来,真是越来越差劲,眼前这位未来的镇国公,简直连这三个字都配不上。
区区一点银子沉了水,就成了这个模样。
难怪都说镇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一直没着落,与其落在这种废物手里,还不如没有。
他漫无目的思索,忽然想起在普陀寺举起石头砸他的小子。
听说那天有人大闹普陀寺,宣称自己是镇国公第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