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74)

作者:望成

薛府门前却是立着一个眉眼微拧,翘首以盼的小姑娘。

不多时, 但闻马蹄声由远处铮踏而来,定定地立在府下, 马背上的少女踩镫离鞍,一跨而下,满身潇洒。

“小姐!”原本神情尚捎几许焦急的小竹, 见到薛翦后终于轻展眉心, 登时冲她唤出了声。

薛翦遥遥便望见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守在门首处, 即便看不分明也能一掷而知, 是小竹在等她。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 只有小竹从来都陪她身边,京城也好,临州也罢。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比起主仆, 倒更像是十分亲近的朋友, 抑或是家人。

现下嘴角一勾,眼底溢着几分调皮,状作惊讶问:“怎么在这站着?”

继而轻提衣摆, 跨过门槛后扭头一笑:“等我呢?”

“小姐还说呢,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也不带上我......”

她本以为小姐只是独自去骑会儿马, 不需要人跟着,谁成想一去便是半日,久久不见归返。固然小姐武功了得,到底还是会担心。

此时话里话外都透着浓烈的娇憨委屈, 藏袖跟在薛翦身后。

薛翦抬眉瞧了她一眼,似是与她解释一般:“我去找苏缘兑现承诺了。”

说及此,面上瞬即掠出一抹洋洋自得:“确实应该把你带上,你是没看见,苏缘对本小姐可谓是言听计从,乖顺得很。可那张脸吧,就像是开了个染坊,颜色应有尽有,有趣得很。”

她的话声似是饮了佳酿,透着淡淡醇香和轻快的笑意。

苏缘那个惯会使心计的丫头,儿时让她在明面上吃了多少哑巴亏,今日这一番讨还,当真是叫她出了一口久郁于心的恶气,连看着她的脸都顺眼了许多。

小竹闻言旋即筐起心中好奇与异喜,眼睫一掀,抬起了头。

视线平去,却兀地发现薛翦鸦青的发上少了点什么,本在嘴边盘旋的‘小姐,快和我讲讲你们今日发生了何事?’,生生转口:“小姐,你的发簪怎么不见了?”

她晡时为小姐用发带挽好头发后,心觉略显单调,又挑了她平日最喜欢的那支簪子别上。

“发簪?”

薛翦抬手摸了摸,脚下一凝。

依稀记得出门前好像是别了根玉簪,至于眼下为何不见了......应该是从藏花楼跑出去的时候落下了。

不会被楼中那个人捡了去吧?

灯影将她的脸催出一丝微晃的紧张之色。四周具静,院子里的风都似止住了一般,唯有心跳声猎猎刮在耳畔。

良久,她才复往游廊上走,面色恢复如常,步踏流星般穿过几处迂回,向书房去。

书房里具是无尽的昏黯,只有一盏灯火在案旁摇晃,幽幽挥下星光。香炉内盘旋着一条长长的直烟,被烛火漾着,褪成了暖色。

薛晖目光沉沉望着书案,似是在为朝堂之事烦心。待门外递进通传之声,他才阖了阖眼,揉着眉眶道:“让她进来罢。”

薛翦正候在门外,闻声,见赵管家推开房门便提步迈了进去,定立在书案前。

“爹爹,孩儿有事想跟您说。”

薛翦羽睫缓缓垂落,神情严肃不似从前那般嬉闹,在眼眶下敷出淡淡的浅影。

话声刚落,屋内似是寂了一霎,薛晖眸光平静深稳地望了她许久,“你又闯什么祸了?”

案前站着的少女纹丝未动,除眼光闪躲不定,像是在为接下来所说之话编织成段。

这回她大抵是真的闯祸了。

薛翦虚虚拢了拢袖袍下的手,“我今日去......出去了一趟,不慎听见了一段谈话,之后便有人一直追着我,我把他甩掉了,但是......”

“我的簪子丢了......”

若是旁的簪子,丢了便丢了。但她今日所戴是师父亲自给她做的,背面还刻了极小的‘翦’字。如果被那人拾去,寻出她的身份不过是时间或长或短而已。

与其到时候让爹爹知道再帮她收拾烂摊子,还不如主动地先招了。

她这番算盘打得响亮,薛晖却上了心,迟了片刻,问:“你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孩儿不知。”薛翦抿了抿嘴角,嗫嚅了半晌,又接着说:“不过,我听见他们好像在聊转移什么人。孩儿心想,如果他们是人牙子的话,就算被我听见了什么也不该有那么大反应。”

哪怕是再无逻辑可循的直觉都在向她告话——那间屋子里的人,绝非善类,更不是人牙子那般简单。

“孩儿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所以来找爹爹求教。”

薛晖浓长的剑眉几不可见地抬了一瞬,面容在晃影衬托下格外沉飒,声音也不可察地扬了一分:“可还有听见什么别的?”

“没有了。”

她只在门外站了片顷便被人察觉了,的确未曾听见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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