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65)
故而心念一动,改了主意,“好不容易放晴,我带它出去转转。”
连绵絮雨下了数日,是该让它也舒展舒展筋骨了。
“小姐,我们不练武了吗?”小竹一路抱着长剑跟来,见她要出门之势,连忙上前问道。
小姐方才还说要把前几日卸下的劲气一并补回来,怎么李公子送的礼一来就变了呢?
薛翦将马冠在它首前比了比,如炭火一样的长鬃搭在吉金后,的确英俊醒目,还隐隐散着些战马的雄雄威风。
就是这般带出去,未免张扬了些。
她眉头轻聚,沉吟半晌,最终将其好生递给小竹,温声吩咐:“今日不练了,我带炙热影出去逛会儿,你就不用跟着了。”
“记得把它收回去,放我屋里。”
言罢,便见她牵着炙影从后门步出,一抓马鞍撑身上马,袍角边缘挥挥落下,漾着斜阳往街上慢步而驰。
廊檐下零零散散站了几个躲雨的人,袖鬓衣摆皆被打成了深色,此时见雨渐止,皆目显郁色抖了抖衣袍,似欲将其甩干。
街市上的叫卖声比往日低了些许,偶有几个小孩手里攥着糖人,从这头跑到那头,欢笑声来回荡漾。
薛翦骑在马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两旁林立的商铺,一时也不知道该走进哪家消遣。马蹄淌到深浅不一的淤水里,拖出道道印迹。
正当她经过昌琅衣阁时,眸光一闪,心中突然有了计较。
......
骏马踏着清脆的蹄声,悠悠停至一座高大的漆门前,薛翦跃下马背上前叩门。
不多时,朱门半开,从里走出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似是苏府管家。他见薛翦面生,抹了油般的脸褶了褶,粗憨的声音逸出:“您是?”
“我找苏缘。”少女润朗的嗓音清淋落下,并未表明身份。
男人蹙了蹙眉,见眼前女子比他还要高上些许,复又仰着脖子问了一遍:“不知姑娘是?”
薛翦不耐烦地抿了抿唇,将姓名告知。
男人闻言心下一惊,一双细眼拼命似地撑大盯着薛翦,暗道:这薛姑娘找我家二小姐作甚?莫不是来挑事的吧?
他滞在门首打量了薛翦半晌,只觉一阵凄风扫过面前,这才反应过来,冲她笑呵呵地说了句:“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完便闭上了府门。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苏府的大门重新打开,一道茉色的人影迈着微步款款而来,脸上挂着烦怏的表情,没好气地问:“找我什么事?”
苏缘方才刚在祖母那受了训,委屈得紧,一回院子就听管家说薛翦来找。薛翦跟她之间向来没发生过什么愉快之事,她此番来这,谁知道是憋着什么坏。
薛翦见她一副不悦之颜,冷嗤了两声,我都没生气,你还给我撂脸子呢?
她踱步至苏缘跟前,抚了抚掌,阴阳怪气道:“你们苏家的待客之道真是了得,叫我在这干等你半晌,连一口茶都讨不着。”
这话落进管家耳朵里,脸色瞬间沉了半截。薛翦跟二小姐的恩怨,阖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谁清楚她是不是来找茬儿的呢?委实不敢请进府呀!
他正赔笑准备开口时,却听苏缘骄声回怼:“我苏府的茶怕是迎不了薛大小姐的口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翦只觉她话音刺耳,眉尖皱得更深了几分,唇畔也泄出一缕恶劣。
“合着你答应我的事全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日在长公主府我可没强迫你,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若不是苏缘提出恩怨一笔勾销,她也没机会占她的便宜。说起来,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空子。
苏缘被她噎得顿了顿,思忖良久才收敛了愠气,话声也软了几分,“你想让我做什么?”
薛翦见她终于消了那不知名的怨火,渐渐展颜,抬了抬下巴道:“我今日没带小竹出来,就由你暂替她半天罢。”
“你——”苏缘素手一抬,涂着豆蔻的指尖颤颤指向薛翦,状似气极。薛翦这不是明言让她做侍女吗?还当着下人的面!
薛翦漫不经心地拍掉了她的手,“你什么你,若是反悔了,你现在说出来便是。”
反正她也只兴头上来才想起这么一个‘便宜’,能捡着便是她赚了,捡不着也无所谓。
薛翦看她默了许久,便当她是承认了,有些扫兴地转身下阶,准备上马而去。
身后倏然升起女子娇矜的声音:“谁反悔了?你且在这等着,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闻言,薛翦抬眉转回了身,却见朱门再次阖上,那道茉色衣裙也早没了影,唯留一阵微风徐徐卷过。
“......”
薛翦望着苏府门匾“啧啧”了两声,“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