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57)
薛翦仿佛像是听了什么疯言疯语,面色化满不解地凝望了她片刻,嘲讽声从齿间漾出:“你的心也真是大啊。”
“我们俩的恩怨编成故事,都够说书的讲上一年了吧,哪能说消便消呢?”
苏缘上回已经在她这碰过壁,眼下被她讽刺两句倒也没之前那么上火,按耐下心中不满,仍旧温声软语:“那你要如何才能消气?”
薛翦闻言不禁打量了她几眼,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出声:“要不、你让我使唤一个月罢。”
她的声音灵透惑人,未着一丝调侃,似是反复斟酌后才提出,格外真诚。
毕竟——白占的便宜哪有不要的道理。
可苏缘也是家中嫡女,从小娇生惯养,叫她俯首帖耳恐怕也不是易事。
气氛一度凝固,薛翦目不转睛地望着苏缘,心底过分好奇期待。希望她答应,又想看她跳脚,一时之间竟也紧张了起来。
小竹侍立在侧,神情几番变换,暗自揣摩着薛翦言中之意。小姐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苏缘抓在手中的袖角一寸寸捏紧,心中止不住地躁动气恼,薛翦当真是欺人太甚!她已然这般低头退让,居然还要叫她去做那等下人的差事!
要不是为了接近薛公子,她才不会来跟薛翦这个恶女提出和解,真不知道薛夫人是怎么生出的这样一双天差地别的儿女。
薛翦看着浑身上下都透着愠气的苏缘,大抵也猜到她是不会答应了,瞬间失了兴趣,眼帘也耷拉下来,收回了目光,状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转了过去。
小竹见状眼角眉梢都吊起了几分安定,还好苏姑娘没应下,不然不就成了要跟她抢活儿了吗?
就在此时,长公主府的婢女走了过来,请她们去小花园赏花作画。
苏缘面色艴然地瞪了薛翦一眼,不消片刻便随着婢女往小花园去。
待她走后,薛翦也懒散地站起了身,半抻懒腰,稍带些许鄙夷地对小竹道:“走吧,去看看这些大家闺秀竞争风头的好戏。”
小花园里各式珍花尽开,绚丽夺目,园中安置好了座席,男女分坐两边。长公主居于上首正在饮茶,见众人拘礼请安便含笑颔首,让大家都寻位落座。
薛翦十分低调地找了个末端的位置,端着一副看客之姿,撑着下巴低声哼唱,像是为那些即将开屏的“花孔雀”打着出场节拍。
吟诗作画此等雅事,于薛翦而言就好比让她登天入地,全然理解不了那些京中贵女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还得时不时拿出来比一比,秀一秀。
每张桌案上都摆放着宣纸笔砚,待更漏一启便可开始各啾恃洸施才能了。
众女子们纷纷提笔勾勒,脸上自信洋溢,倒是比这满园的花都惹眼许多。
薛翦环抱手臂倚靠在后,眼底掠上五分欣赏、五分讥诮地扫视四周,却兀地撞上了一双同她一样慵懒的眸子。
李聿指节无声地敲打着桌面,眼底染着笑意望着对面独树一帜的少女,清一色的埋头作画之中,唯独她扬着下巴俯瞰众生。
他嘴角不自主地挑高,携着些许调侃与她对视,但见薛翦若有若无地扁了扁嘴,眼珠一转看向了别处。
更漏将至滴尽,众人陆陆续续搁了笔,将诗画端正摆在桌上,等长公主府的婢女们敛去,一一呈出示人。
苏缘自薛翦进来后便频频回头看她,粉唇轻撅,满面纠结。薛翦提出的要求委实过分,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若是常常跟在薛翦身边,说不定能和薛公子多见几面。
可是......
一想到薛翦可能会踩着她的鼻子吩咐她做这做那,她便腹胃直泛恶寒,实在不愿承受这样的屈辱。
时间转瞬流逝,苏缘的画纸上只含含糊糊作了一半,此时婢女走到她桌前,她才将将反应过来,脸不觉红了红,登时垂下了头。
小竹看端着一摞宣纸的婢女越走越近,没来由地心跳加速,俯下身子低头问道:“小姐,我们这儿白纸一张,会不会不大好......”怎么说也应付几笔?
薛翦混不在意地摇了摇素手,“我就不自揭短板了,想必长公主也不会生气的。”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长公主也不是全都识得,少她一个应该也难被觉察。即便被发现了,大不了应下就是。
长公主端坐位上,纤细莹白的双手戴着玉镯交叠于膝前,裙裾边用金色丝线绣着繁复莲纹,堆叠在锦鞋上,眼底不乏赞许之意,微微颔首。
园内的抚掌称道声也延绵不绝,不少男女暗倾情愫,满面春风。
正在展画的侍女手下迟缓,默了一息,继而偏头顾盼,神情忽显几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