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44)
“周兄斗鸡走犬什么的还是大有能耐!”
周灏饶是先前没听出褒贬,经李聿一番伤言扎语,岂能还不明白?
登时怒视了三人一圈,干瘪瘪地倒了杯清茶饮下。
外头金乌垂落,余晖由微开的窗木布入室内,留下一片畅快和合。
章佑推了推李聿的手肘,声音压得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刚刚那位是薛姑娘吧?”
章佑和薛翦也算有过“一饭之交”,虽是迅速瞄了一眼,但也认得出来。当时见她微杵在原地,周身散着一团怒气,不用想也知道李聿又去招惹她了。
李聿不可置否地睇了他一眼,反问道:“我看你们真闲得慌,怎么一个个都在意起我的事了?”
章佑又坐近了些,声音掺杂着几许佩服:“我听说薛姑娘前几日进宫,好像冲撞了皇后娘娘,把皇后娘娘都气出病来了。”
李聿似是提起了兴致,眼眸一闪,“当真?”
“我父亲前几日去给皇后娘娘问诊,说了一句。”章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首,宫中之事也常常能得知一二。
薛翦儿时便仗着皇后娘娘宠爱,言行无甚顾忌,性子也养得骄纵,如今翅膀硬了,连皇后娘娘也敢得罪了。
“但是不得不说,她还真是受娘娘宠惯,这都没责罚。”章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言外之意,显露无余。
李聿双眉凝了凝,像是在思量什么,随后松展眉眼,混不在意地抿了口茶,眺望着窗外。
第27章 冠礼 “薛翦,你站好了!本宫有话要问
元景二十三年,七月十三。
奉极门内,太子身穿绘满章纹的黑红冕服立于冠席之上,玄衣朱裳,腰系玉带,姿容矜敛萧肃,如宝剑入鞘,庄厉沉稳。
皇帝着通天冠服危坐于高坛,双目含威平视。文武官员皆按品阶而立,薛翦和薛植羡居于最旁末而观。奏乐者整齐列于冠席南面,琴笛悠远绵长,鼓响气势磅礴。
“皇太子冠,众臣行礼。”礼仪太监嗓音尖细,臣子皆转步面向冠席拜讫。
和风缭缭,鼓入襟口袖中,一阵热意围裹周身,教薛翦不觉抿了抿唇,随众而拜。
而后,太子下冠席稳步走至高坛,于皇帝跟前跪礼,腰身挺直,双手拱抱胸前,眉眼微微垂下。
皇帝淡然看着太子,面上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起身停于太子身前,声音肃然深重:“太子今日加冠,朕赐你字,孝明,望太子孝君亲贤,以睦兄弟。”[1]
“是,父皇。”
话落,太监侍上九旒冠,跪于太子旁侧,待皇帝亲自为太子加冠。
薛翦因肃身站立过久,浑身不适,只想快点结束出去活动筋骨,因此面上五官总拧一会松一会的,用薛晖的话来说,便是无礼至极。
不知又过多久,终是礼毕,太子入殿面见皇后,皇帝赐宴于广文殿,众臣酉时赴往为太子道贺。
薛翦同薛植羡退出奉极门后,规规矩矩地站在旁道等候。
身着朝服的人影陆陆续续经过,皆是目露疑惑地打量了薛翦一眼。如此打扮,委实不像宫里的人,何故出现在此?
薛翦像是能看透他们心中所惑,半阖着眼望着低处,腹诽道:看我做甚?我也不想来啊。
“父亲。”身旁之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温润。
薛翦这才抬眸,见薛晖略微颔首,官服松大庄严,为他本就宁寂的眉眼多添一分苛酷。
“距酉时还久,你们等皇后娘娘回翊宁宫后便去请安罢。”
说及此,他又特意嘱咐薛翦:“翦儿,记得注意你的言行,不可再语出无状了。”
“知道了,爹爹。”薛翦思绪怏怏地应声,一想到上回在翊宁宫似无活人般的气氛,心底不免抖了抖。
若是皇后再提起联姻之事,她恐怕还会重蹈覆辙。
经过道道回廊深墙,行至翊宁宫门前不远处,薛翦赫然放慢了脚步,步履中盈满踌躇。
薛植羡有所察觉地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一直垂头捏手的小姑娘,微叹了一口气:“小翦,你是何时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的?”
以前的她敢想敢做,浑身是胆,做错了事坦荡地低个头认个错,也无人舍得责罚。如今怎么连见皇后娘娘都顾虑重重。
薛翦抬眼看他,眸中具是无措彷徨,好像再下一瞬她便会逃跑不见。
自上次薛翦从宫里回来后,便一直对皇后和太子有所避及,薛植羡虽不知缘由,却隐隐能窥出其中一二。
他轻握了握薛翦的肩头,“小翦,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你所忧之事,哥哥和父亲都会为你抚平。”
薛植羡声声镇毅清泽,令薛翦吊着的心渐渐压了下去,嘴边缓缓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颔首道:“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