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228)

作者:望成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薛翦才更感到不安,搁下茶盏向薛晖请罪,“此事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擅自做主离京,伤了殿下与薛家的情份,孩儿甘愿领罚。”

说着便欲掀裙跪下,却被薛晖摆手制止。

“东宫对我薛家的不满,早非一日两日之寒。便是没有你这档事,他也会从旁个中挑拣出来,或早或晚罢。”

薛翦微微抬头去看他的眼,到底是头一回被他宽容以待,脸色稍显惊愕,随即又恢复如常,安静落回座上。

听他接着说道:“本来你刚离家时,我的确是动了肝火,可我多怨的是你的兄长。他明明知晓樾州动荡,却仍然放任你去,当真是心软糊涂。”

但闻“兄长”二字,薛翦交攥的两手又捏紧一息,原想替他解释两句,可薛晖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他喟叹一声,目中皆是失望之色,转瞬又抬起眉梢,问道:“你适才说,你同殿下解释过了?”

薛翦点点头,将自己跟太子说的原话又转述一遍。

“殿下是何反应?”

“殿下他没有反应。”

话落,薛晖略松一口气,心下思忖片顷,缓缓颔首道:“看来殿下还没有绝情到那个地步,此事尚有转圜之处。”

他说完,侧首觑了眼薛翦的神色,见她安安分分坐着,与往常相比却多了一些沉稳,语气不免慈亲几许:“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以后做事多想后果,勿再这般冲动便是。”

薛晖话止于此,并未提到要如何化解太子殿下对薛家的疑心,至于她的过失,亦不再追究。

话虽这样说,但薛翦仍能感觉到他的语下划过一分无助,是不能对她言明的,也无必要。

薛翦低头搓了搓手心,轻答一声“是”,尔后又听薛晖问起她的身体,随意聊了几句便行礼辞去了。

回到碧痕院时,正值晌午。

天边金箔万丈,云碧如洗,青砖路上零星浮着枝叶的影子,抖去半边阴凉。

薛翦垂头丧气地拖着脚,在院中石桌旁支颐而坐,有些无力地转着路上刚拾的落花。

小竹打量了下她的容色,默默去屋内将甜水端来,正要替她斟上教她懈会儿神,却被一朵半枯的花儿截断。

薛翦将花放在桌面,轻声问:“我的性情是否太过冲动了?”

小竹一顿,似未料到她会这样问自己。

若真议论起小姐的性情,自然是极其率真善良的。平日里从未见她苛责过谁,便是贪玩些想捉弄一下旁人,也从来不屑于用卑劣、不入流的手段。至于冲动

小竹想起薛翦之前种种突如其来的决定,顺着本心想要点头,终是迟迟没有动作。

也许小姐想要的,不单单是一个答案。

“罢了,我想这些做什么呢。”薛翦笑了笑,拂拂袖摆起身,抻了个懒腰便踅去屋内。

小竹站在她身侧,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笑不及从前一半真心。可她不愿吐露的,自己也不好再加追问,只得搁下东西,急忙随她进屋。

淡金色的柔光洒在帐内,难得泛起一抹洋洋暖意。薛翦一把摊在床上,双手枕于脑后,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想薛晖说的那一番话。

越是深思,心情便越发颓丧,最终索性阖上眼,倒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将至黄昏,隐约听见小竹在屋外忙不迭地念着:“公子真是救世菩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薛翦循着声音偏过头,惺忪间,嘴角往下坠了坠,光着脚前去开门。果然见薛植羡立在门外,瞧见她的模样,眼睫微颤,“小翦,你”

“哥哥怎么来了?”

薛翦当即清醒过来,有些羞愧地垂下眸,“是我又做错事了?”

薛植羡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小竹,背身道:“我在外面等你,确有一事。”

小竹领会,亟亟将薛翦扯进屋去穿衣梳发,听得她问:“哥哥可曾说了找我所为何事?”

便立时心虚地停下手,“没”

“哦。”薛翦耷下眼帘,不一会儿,又拔起身子道:“一个字也没透露?”

小竹吓了一跳,手里的梳篦差点儿没拿稳,嗓音也带着急切的味道:“公子是找小姐,又不是找我好了好了,小姐快去吧!”

话毕,一骨碌拉起薛翦,半推半磨地把她送到屋外,自己则安静侍立在侧。

出到院子里,便见薛植羡端坐石桌旁,袖下轻轻压着一封信,仅是这般望去,心底徒然升起一抹仓促。

她默了默,走上前问:“哥哥,什么事啊?”

捏在身后的手稍微紧了紧,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又惹出什么麻烦,留与他善后。

薛植羡回过头,将桌上的信递了过去,“你看看罢,程辛传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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