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224)

作者:望成

肉眼可见的愠怒在她眉间悄悄浮起,却因着五官隽艳而显得格外灵动。

李聿看着她,摇头失笑道:“我倒忘了,你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的。”

说罢,身子往椅背边靠了靠,两手交握着随意搭在腿上,颇有两分玩味地望向薛翦。

“还记得从前你送我的那箱‘见面礼’么?”

薛翦目光滞了滞,略微偏回首来,低头回视道:“你又提它作甚?”

她颊腮微鼓,有些好面子地说:“我那时年纪尚小,顽劣了些,值得你惦记至今么。”

“你是顽劣,教那些同窗笑话了我整整一年之久。”

言讫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两旁,将薛翦圈禁在自己臂中,口吻暧昧地问:“你要如何补偿我?”

晌午的辉芒下,轻尘流转,映在少年眼间,尽是纯粹缠绵的爱意,嗓音亦是轻飘飘的,仿佛身处云上,柔软的不像话。

薛翦见他又不正经,面上携起些许笑,却抿唇憋着不发,“你想让我如何?悉听尊便。”

“那我们成婚罢。”

李聿脱口而出。

“待下月春试过后,我便让父亲请媒人去你家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入府,可好?”

他目光灼灼,语气和往时相比掺了半成小心、半成期待,一瞬不瞬地看着薛翦。

这桩心事是他跟父亲讨了许久才讨过来的,自薛翦去郸城以后,他便一直谨慎克制地压在心底。

许是仅仅一月不见,都教他尝尽相思之苦,便愈发地想要与她相伴左右,共枕同眠。

随着他的靠近,淡雅的香气暗暗袭至鼻尖,薛翦忽而有些心慌意乱起来,羞窘似的将视线移去别处。

虽然这样的话李聿也不是第一次说,但那时她并未太当真,听听便过去了。如今却一颗心扑通狂奏,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正当她觉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倏然贴进一道低润的声音,与她而言,仿佛一双救她于水火的手。

“公子,适才魏公子来府上寻您,说有急事相告,已经在往这边过来了。”

话音刚起,李聿眸中便划过一缕微不可见的厌嫌,阖了阖眼,这才退开两步朝门扉冷睇。

薛翦稍松口气,神情很快恢复如初,清和的嗓音里耐人寻味,“启珧啊,你们俩倒是亲近上了。”

李聿却皱起眉,轻轻的,“你总这样唤他,我也会妒忌的。”

薛翦微微一愣,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缘何每句话都让她这般难接?

本能地想要解释道,启珧是我表兄,有什么好妒忌的?

可望着他神思复杂的眉眼,到底未说出口,只朝屏风后面指了指,“我先过去罢。”

毕竟她是翻窗进来的,教人看见总归不好。

李聿微微颔首,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转入屏风后,方才垂下眼睫,把那抹患得患失的情绪化作自失一笑,尔后整理衣襟,踅出门去。

渡边的金辉洒在门前,李聿就在耀眼的光照下负手等着,长身玉立,神色云淡风轻。

等魏启珧的身影由府中下人引至院前,方才噙起嘴角,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款下左手闲闲朝房中比了一比,“稀客,快请进。”

魏启珧见他又端出这幅作派,徒然不解地摇摇头,似是冲自己说的:“真不知道我为何要来找你。”

继而跨进屋,站定道:“便是同你说一声,我把阿翦带回来了。”

复别过眼,全然不自在的模样。

李聿轻轻嗯了声,未有旁的话。

“‘嗯’是何意?”魏启珧扭过头,吊起眉梢打量他,语气显见不大高兴,“我看你在郸城那般担心阿翦,这才想着过来知会你一声,以免你作出什么荒唐事。你倒好,合着你那些情意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魏启珧对待薛翦,那是真的把她当作最好的兄弟一般,如今好兄弟有了心上人,难免会感到失落。可若那心上人能够真心待她好,便是自己在她心里退居第二、第三、第四都无所谓。

他原以为李聿便是那个人,不晓得默默说服了自己多久,这才堪堪接受,到头来竟是这般?

越往深想,神情越是不霁。

“她回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李聿淡淡道,面上绽着浅显的笑。

“你知道了?”魏启珧微讶,随后便反应过来,“她来找过你。”

李聿不置可否。

魏启珧内心失笑,尴尬之色缓缓溢出眼底,连忙虚咳两声,提脚即朝房外折去,摆袖道:“是我多此一举,不必送了。”

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极其轻淡的一句:“还是多谢你。”

足下稍滞,转瞬便重新拾起步伐,嗓音低的大约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是一声犹不从心的,“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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