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175)
薛翦点头,忖度再三后,终是不放心道:“哥哥,你能帮我继续留意他的去向吗?我怕他遇上什么麻烦,不好周全。”
薛植羡应了一声,负手于身后,“没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在翰林院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
听言,薛翦忙将手里的剑抱竖怀中,咧嘴笑道:“我送哥哥。”
苏缘亦是眼尾微扬,上前挽住薛翦,“我也去!”
与此同时,东宫。
重辉殿内一侧朱窗旁,立着一道皓月清风的身影,他身形未动,声线却如刀锋冷露一般泠泠传来,“礼部那些人又留在御前进言了?”
“回殿下,礼部此次似乎是在同陛下商议二殿下加冠的事宜,还有”梁安压下眸中喜色,依旧规矩禀道:“为二殿下择选封地。”
话音甫落,窗边那道身影缓缓转了过来,眉梢似有惊异,语气却敛着浓郁的讥嘲:“陛下终于舍得了?”
梁安听得脸色一滞,忙要提醒殿下慎言,可稍一抬头,就见他眼中寒意四散,慑得他又退到案后,稳了稳不住发颤的心。
陛下素来对二殿下更加喜爱,言语软和,封赏不断。而面对太子,总是持着一副肃飒神情,公事公言,亦鲜少召太子一同品茶用膳,较之父子,竟更像君臣。
虽然眼下陛下能否同意二殿下之藩尚不可知,但礼部此举于东宫,到底有利无弊,太子殿下若是这时惹陛下不快
思讫,梁安还是垂首说了句:“礼部那几位大人的性子多少是犟了些,殿下不如先耐心候上一段时日,横竖离二殿下及冠也不远了。”
高成淮挑眉,淡淡瞧了他一眼,神色未变,抬脚走到案边端起茶盏,揭开杯盖在上面轻轻刮了刮,“承华宫那位,近来就没有什么动静么?”
梁安闻言躬身上前,在他身侧低低回禀,末了得他吩咐,这才无声退了出去。
暮色四合,零星闪烁。
陶氏一身闲散地坐在院中,吃口甜糕的功夫,眼神与旁边的少年相碰,淡然开口:“说吧,你又在书院惹什么祸了?想要我在你爹爹面前如何打圆场?”
李聿闻言怔了一瞬,继而垂下眼,掩去里面一丝情绪,对陶氏笑道:“母亲当真错怪孩儿了,孩儿近来在书院颇为勤苦,何来闯祸一说?”
“得了吧。”陶氏朝他看了一眼,捻在手里的甜糕缓缓搁在盒上,拿起巾帕揩了揩嘴角,“你这几日天天往我跟前献殷勤,我还能瞧不出你那点心思?你若不愿说,我也懒得再问,权当你这个孝顺儿子替我图个清闲。”
闻听此,李聿皱皱眉,斟酌了半晌,到底抬眸对陶氏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孩儿确有一事相求。”
陶氏轻哼一声,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孩儿有一心悦之人,想要上门提亲,娶她过门。”李聿极自然地开口,眼底露出几许明朗的光亮。
陶氏听了,不由心头一凛,盯着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方问:“是哪家的小姐?”
“是薛相之女,薛翦。”
话落,陶氏脸色彻底沉了,冷声道:“你听得见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薛家姑娘可是一般人敢娶进门的?”
她勉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衣袖从案上拂到膝头,“我不同意。”
李聿也没想过她能立时接受,早已有所准备,是以容色未改,认真道:“薛翦她聪颖活泼,重情重义,孩儿看她哪里都好,绝非儿戏之言。待母亲见过她,一定也会跟孩儿一样心生欢喜的。”
“聪颖活泼?仅凭她儿时对你所为,我只瞧出了娇纵顽劣!你若是还在恼我给你和苏二姑娘搭线一事,大可以讲出来,不必用这种法子来气我!”陶氏到底没能憋住,素手一拍桌案,整齐摞在盒上的糕点微微震了震。
“母亲”李聿喟了一口气,颇有无奈地站起身,正欲再言,倏闻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人声,接着便见一名侍女慌张跑来,大喊道:“夫人!不好了!书房走水了!”
李聿身形微顿,登时朝那侍女问道:“父亲在哪?”
“老爷他老爷还在书房”
不及她说完,李聿已经夺步而去,身影里化着厚重的不安与焦急,徒留陶氏在后面苦苦追喊,却是片刻都不曾停下。
见状,陶氏连忙遣了阖院之人前去救火,自己也提裙踉跄跑去,还不忘吩咐众人千万拦下公子,决不可让他以身犯险。
炽热的火光熊熊往外迸射,将整个李府照得亮如白昼。
李聿赶到之时,恰逢陆衡从书房寻了一遍出来,见他灰头垢面且只身一人,李聿连话也不曾问过,便自一仆侍手里抢了木桶,将水往自己身上一浇,迅疾冲进书房。
艳红的大火就这么无声地燃烧着,眼见它挥舞獠牙,吞噬了少年的身影,陆衡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在他面前之人是谁,二话不说便再度跨进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