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青梅+番外(18)
他可不想跟着一道儿往后院去。
小和尚脑门儿锃亮,配着仇大苦深的面容,显得格外滑稽。
张承乐摸了摸那小光头,笑着道:“慌什么,我又不给你喂肉。”
他指着讲经的佛堂吩咐:“待会儿下了晚课,你去跟大爷讲,他今儿若不见我,明儿一早,我就摸厨房往菜里添大油,让你们所有人都陪他饿肚子。”
“五爷!您!”小和尚气地跺脚。
张承乐拍他小光头:“快去,去晚了,耽误你吃饭我可不管。”
不知是小和尚求了好话,还是那番威胁起了作用。
月入中天之时,张承乐终于见着了想见的人。
“我当你遁入空门,再不管家里的事儿了。”
张承乐提手边沉甸甸的酒坛,倒上一碗,放在那人面前。
寺里山风清凉,兄弟两个凭栏对坐,脚下,是引了山泉的活水,几尾小鱼在水底打转。
张承平穿着宽大的僧衣,新剃度的脑袋反着亮光,许是上过战场的缘故,浓眉大眼,与张承乐相似三分,更添三分锐气。
“是母亲让你来劝我的?”张承平没有接那碗酒水,只目光平定地拨着手中的佛珠,“我既然已经剃度,世俗那些便与我无关。”
张承乐嗤笑出声,抬起眼皮睨他。
“与你无关?旁的事情你不管,浓浓受了委屈,我来找你商量,你这做大哥的也丢手漠视么?”
张承平大张婉十三岁,他从探亲回来,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美玉雕出的妹妹,白的似精瓷,捧着柰果子会追上来喊大哥哥。
军营里粗养出来的汉子,头一回见到娇娇一般的人儿。
铁打的心也要化了。
家里五个兄弟里头,数老大跟老二最疼张婉。
只是承安拿她当妹妹,承平却是当女儿一样放在心尖儿上偏爱。
“浓浓她……”手上的佛珠陡而止,片刻又搁在了桌上。
张承平轻轻抚一圈碗沿儿,剪得平整的指甲映一道月光:“二房给她委屈受了?”
二婶婶心胸狭隘,因着自己的事情,少不得要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浓浓若是袒护两句,跟二房那边拌嘴斗气也是有的,
“二房?二房不关己事高高挂起,人家才不管咱们长房的闲事呢。”张承乐见他不吃,一把夺了他手下的酒碗,仰头饮尽。
随手将碗撂在桌上,寺里使的是粗瓷碗,高高的碗底在桌上晃晃荡荡打了个圈儿,发出磕碰的动静。
张承乐随意用袖子揩了嘴角,叹一口气,似笑非笑道:“前几日,我在灯会上瞧见了周博远那畜牲领了个小娼妇,扮夫妻模样在人群中扭戏。”
那只攥着佛珠的大手搭在膝头,这会儿已经微微蜷起。
张承乐继续道:“那畜牲有这般心思已经是不该了,又叫那小娼妇怂恿着,说是要毒死了咱们浓浓,他们俩好做一对光明正大的夫妻呢!”
“混账!”
张承平一掌拍在桌上,佛珠扯断,滴滴哒哒地四散开来。
“还有更混账的呢!”张承乐搭腔的不嫌事儿大,咂咂嘴继续往下面说,“当初选了周家结亲,大哥哥你不在家,母亲是托老二去查的周博远的人品。”
“眼看着出了事儿,我同老二去说,没成想,人家是个作壁上观的主,搪塞着说我看走了眼,再往下细说,他就不吱声了。”
张承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横着眼骂道:“放他娘的屁!我一路跟着那对奸.夫.淫.妇,亲眼瞧着他们进了卫国公府,听见门子唤那娼妇赵姨娘。”
周博远才成亲就纳了一门妾室,张家这边早就心有不满。
私下里,兄弟几个没少抱怨这事儿。
张承乐还提过几次,要找妹夫说道说道,两口子过日子,各有体谅才好,这会儿子弄个姨娘出来,回头再有个庶长子,周家失了体面,张家的脸上也不好看。
最关键的是,叫自家妹子多受委屈。
可那会儿张承安劝着,说要等大哥哥回来,他才一忍再忍。
张承乐气的眼睛都红了。
抽噎着转身,强忍下眼泪:“就这事儿找你,你若还惦念一丝世俗,我就同你一道,咱们替浓浓撑一份体面,你要仍是一心扑在佛祖菩萨身上,我今儿就替浓浓做了这主,再没你这个大哥哥了。”
“你自己想想吧,夜深了,我去睡了。”
张承乐丢手回了禅房,嘭的一声,将房门磕上。
次日清晨。
小和尚过来叫起,打了泉水,又催早饭。
“五爷,您今儿得快着些,师父说了,昨儿顾虑着您山路劳顿,才叫斋堂多等了一个时辰,今儿又没爬山,就得依着寺里的规矩来了。”
张承乐掬一把水,扑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