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8)
痴迷美色,又有几分愚钝的车夫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仅被她划伤了脸,还刺痛了脖子。
嘉月力气不大,男人又生得皮糙肉厚,若再深一点他便会血流如注,命丧当场。
挣开车夫的手,在他捂着伤口哀嚎的时候,少女紧紧握着蜿蜒着猩红的簪子,狼狈地跑出树林。
四下无人,她不知道该往哪去,只能在官道上不顾一切地跑,哪怕筋疲力尽也不敢停。
但身后的嘶吼声,咒骂声,脚步声越追越近,少女眼前一片模糊,泛着黑,瞳孔渐渐没有了光。
若是真的被抓住她便自尽。
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思绪混乱,嘉月一时不察绊到石块,踉跄间身体直直地往下倒,但没有摔在地上。
她的肩膀被一条温热结实的手臂从前面揽住,顺着他的推力站稳,接着又被男人提到他身后。
车夫近在咫尺时,陆凛狭长的眸中迸出森戾杀意,而他的唇角却缓缓勾起来。
所有的喧嚣和谩骂停在了他的手掌间。
“卡擦。”
一声脆响,车夫圆睁着眼睛,头歪向一边,血丝顺着唇角滑落,即将触及陆凛的手时,他冷漠地松开。
“咚。”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魁梧大汉就这样倒在男人脚边,了无生机。
“都死了还哭什么?”
居高临下地俯视蹲在地上,攥着血红的银簪哭个不停的小姑娘,陆凛不耐地皱眉,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躁意。
他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
眼泪跟下雨似的,偏偏没什么声音,又乖又闷,小可怜的模样让人没办法凶。
“不要丢下嘉月,我不要一个人走了......”
朦胧的视线里,眼前的黑色靴子动了,少女也顾不上礼数,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他衣袍下摆,小脑袋埋得很低,但就是不放手。
陆凛虽然凶,可他没伤害过她,还救了她两次。
而且若不是这根簪子,她或许......
后面的嘉月根本不敢想,她抽泣得更厉害,好像他不带她走,她就要哭死在这。
“你确定要跟着两个男人?”
“名声不要了?”
蹙了蹙眉,陆凛也懒得抽出衣袍,狭长的眼眸里一片幽邃,没什么情绪地望着她。
原本回孟良城的时间就紧,他已经为救她耽搁一番功夫,是不可能再折腾了。
若她执意要跟他便带着。
“我,我本就已经没有了......”
想到被推下车时看到的那双眼睛,嘉月心口痛的厉害。
她不傻,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在落下马车,跌落泥泞时就已经没了。
如今她只想平安地活着,再见到父兄。
“掉一滴眼泪我就把你丢路上。”
陆凛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却还算看得开,没钻那些无用的牛角尖。
“我不哭。”
急忙抬手抹去泪水,嘉月圆睁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努力将残存的泪意逼退,松开他的袍子站起来。
就在陆凛转身往马车走时,她又攥住他的袖口。
深吸口气,陆凛压下回头呵斥她的念头,就当手上咬了条小狗。
林淮里追上来后,将那车夫的尸体埋进林子,而陆凛则将他的马也套上车,用两匹马赶路。
这样晚上也不必寻地方住,温嘉月可以直接睡车上,节省时间。
三人重新上路。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野外露宿,林淮里给受凉咳嗽的温嘉月熬了热汤暖身子。
这一路他都在内疚。
若不是陆凛警惕追了回去,嘉月难逃一劫。
“温姑娘,你家在何处?为何要去北丹?”
纤弱的少女和林淮里围着篝火相对而坐,她捧着汤碗,时不时地闷咳两声,在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中,男人关切的话语却又让她有几分不安。
脑中回响起已经死掉的车夫的话,身子越发的凉。
第5章 遇 不耐
“我家在京城,此番是随继母回北丹祭拜祖父,但路上遇到了土匪,我,我跌落了马车”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指尖明明贴着温热的碗,却冷得紧绷,那双桃花般美丽的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陆凛徐徐睁开眼睛,瞳孔深幽,如头顶夜色,一望无尽。
怪不得。
“没关系,到孟良你给家里去封信,他们定会派人来接。”
林淮里不及陆凛心思深,他柔声安慰着嘉月,又往火堆里添柴。
“吵。”
“都去睡觉。”
不等忧伤着的少女筹措语言,陆凛便打断他们的对话。
两人乖乖地闭上嘴,一个站起来整理睡觉的草铺,另一个走到马车边,爬进去休息。
只是嘉月睡得并不好,她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