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6)
“好名字,好名字。”
“这位是陆凛,他性子向来如此,你不必介意,更不用怕。”
连连点头,林淮里又开始介绍她的救命恩人。
他换了身藏蓝色的锦袍,玉冠束发,五官英俊硬朗,肤色不算白皙,偏麦色,不同于京城,温嘉月接触过的那些男子,没有他们的矜贵亦或是风雅气度。
通身的气势强烈又危险,让人感到畏惧和压迫。
像是野外的狼,狠戾中又透着一丝窥不透的深沉。
嘉月又极快地,胆怯地看了陆凛一眼,便乖乖地低头,接过林淮里递来的碗,向他道谢。
虽然米粥清淡无味,远不及家中的香软,但她很饿,也知道不是挑剔的时候。
早膳用完,三人各自回屋休息。
嘉月身心疲累,睡得很熟,错过了午膳,再醒来时屋子里一片漆黑。
她推开窗户,借着洒落的月光摸索到桌台边,用火折子将烛灯一盏盏点燃。
不一会儿门便被敲响,林淮里端着饭和菜站在外面。
“温姑娘,天色不早,你便在屋里用些晚饭吧。”
“我们都吃过了。”
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嘉月轻轻点头,就在她又要福身行礼时,林淮里退后一步摇手制止。
“姑娘你不必这么客气,都是举手之劳。”
“我已帮你找好马车和车夫,你只需告诉他去往何处即可。”
“你且稍等,我取个东西便回。”
说完后他也不等少女回答,便匆匆回自己的屋子。
将饭菜放到桌上,嘉月又走到门口,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掩去大眼睛里的一丝不安和畏缩。
她的确很想去北丹找父亲和哥哥,可是又害怕再遇到那样的危险。
林淮里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素雅的白色帷帽,轻纱很长,若是戴上约莫能遮住她整个身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你这一路还是要避上一避。”
“这些碎银你也拿上,应该够用一阵子。”
一手帽子,一手荷包,林淮里笑得温和,充满关切,尽管每每看到她心里都会抑制不住地悸动,可他很清楚自己高攀不起。
不如单纯地积下一份善缘。
“林公子,你们,你们可不可以送我去北丹城?”
“这份恩我一定会报的。”
说到最后,嘉月有几分哽咽,美眸中涌上泪光,在烛火下闪烁着,脆弱得一触即碎。
林淮里的心瞬间软了,有些不忍和动摇,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房间门口,一个小声地抽泣,一个无措地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
“咯吱,咯吱。”
木质的走廊地板发出陈旧的哀鸣,熟悉的压迫感越来越近,林淮里的侧脸一点点被阴影笼罩。
两个不动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畏惧。
“有当门神的功夫不如去练练你的剑。”
“还不让?”
话音未落,陆凛对上了两双有几分相同情绪的眼睛,不过一个欠揍,一个......
眯了眯眼,男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温嘉月那眼神。
但他心里就两个字。
麻烦。
“陆千,陆凛,要不我们送这位姑娘去北丹?快马至多六七日,她一个——”
“林淮里,你想死?”
收回落在嘉月脸上的视线,陆凛看向林淮里,不怒反笑,只是那眸子深幽中又泛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青衣男子猛地一哆嗦,瞬间从怜香惜玉的情绪中惊醒过来。
他糊涂了!
此番他们是有军令在身,必须在十日内赶回边境的孟良城。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算不眠不休也来不及。
“温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和陆凛也有要事在身,你且放心,我给你寻的车夫有些身手,而且往后应是不会再有危险。”
心里内疚,但又无能为力,所以林淮里只看着手中的东西,也没有放下已经酸痛的胳膊。
“林公子,是嘉月强人所难。”
“嘉月在此谢过两位的大恩,日后若有缘再见,我一定会报答的。”
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少女努力压着哽咽,额头轻抵手背,屈膝向他们行了郑重的谢礼。
能碰上他们已是上天垂怜,而且林公子将能打点的都为她打点好了,她不该再奢求的。
温嘉月抬手接过帷帽和荷包,抱在怀里,约莫只及到陆凛胸口的纤弱身子一抽一抽的,灯光下那泪光晶莹剔透,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十分可怜。
“不必。”
“明日辰时出发,我不等人。”
话音落,一支簪子便落了过来,嘉月下意识摊开手去接,再抬首时只看到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
他进了隔壁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