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33)
或许是腿还软着,她走得歪歪倒倒,摔了好几个跟头,却都不敢发出一声哀嚎,最后扶着院墙消失在这座杀意森森的院子。
而陆凛早已回到炭火快燃尽,又钻了冷风,隐隐有些凉的厢房。
被子里的嘉月正在小幅度地动着,似是在整理衣衫,耳畔仍有她微弱的抽噎声。
还不等陆凛来到床边坐下她便爬出被窝,发丝散在背后有丝许凌乱,纤细的身子因为刚刚渗进来的寒意微微抖了一下。
小脸上的潮红也很快褪去。
不等陆凛伸手抱,她便忍着冷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套上鞋,提起声音唤秋玉和春锦。
“人都走了还急什么?”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氅披在她纤弱的肩上,陆凛说得随意又带一份不正经的调笑,唇畔弧度在触及到嘉月纤长眼睫投下的阴影时淡了下去。
少女一直没理他,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梳妆打扮,就这么素淡着脸将陆凛晾在一边。
他则双臂环胸,不甚在意地靠在床架边,微微眯眼盯着嘉月,狭长的眼眸中一片侵略性的深幽。
早晚有一天把她的刺都拔了。
嘉月梳着简单又清媚的妇人鬓,一身娇艳夺目的红裙,在这冬日里像是一株盛放的月季,清香之余又有点点小刺,触之生疼。
走动间头上布摇垂落的玉珠摇曳碰撞,清脆又透着一丝执拗的疏远。
“大人,热水和新衣都已备好,您快些梳洗吧,老夫人还在花厅等着。”
屋子里气氛有点僵,秋玉只得低着头出声打破这片静谧。
明眼人都看得出嘉月在恼着陆凛。
毕竟就算他不在意李芳芹这个母亲,但不代表嘉月可以跟着将人得罪到底。
如今他将跟了老夫人亲近二十年的老仆弄得这么狼狈,一路回去人尽皆知,和打老人的脸也没区别,李氏又不是好相与的,甚至有几分睚眦必报。
她若有意到处说嘴,那嘉月的名声大约是没挽回的余地了。
尽管有点想和嘉月耗,看看她这刺能长到什么程度,但陆凛觉着她今天很美,那眼尾再红就不好了。
他只用了片刻,也没要两个婢女伺候,全程自己动手,在炭火还没完全燃起来前就洗漱完毕,换上衣服,以玉冠束发。
因是新婚,陆凛今日也没穿黑色,而是一身宝蓝,高大的身形衬得嘉月十分娇小可人。
出了屋子,踏上结冰的青砖,陆凛便自然地伸手要握住她规矩地交叠在身前,已经冷得发青,微微僵硬的小手,被嘉月躲了过去。
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只是地滑险些踉跄,被腰间多出的手稳稳地托住。
“屁大点事就撅着个嘴。”
“嫁给我长本事了?”
出了院子陆凛便拦在嘉月身前,垂眸凝着她被贝齿挤压,微有褶皱不平的樱红小嘴,三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开齿关,抬起眼眸。
“我没有长本事,明明是你变本加厉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即使冷得想要躲在他怀里,可嘉月还是努力瞪大双眼,试图收敛些柔弱和委屈。
昨晚到今天早上他只缠着她做那些过分的事,还落到了李氏耳里,惩罚她的贴身奴仆,打了她的脸。
“房里那点事至于红眼睛?”
“还变本加厉,以为我读书少?”
松开她凉冰冰的下颚,陆凛捏了捏小妻子软软的脸蛋,又展开手将它包在掌心揉了揉,摩挲出点热意。
嘉月身子凉,晚上抱着很舒服,此刻却觉得有点刺手。
“那也要分时间场合的......”
“你可曾顾及过我,你与我成亲难道只为,只为那些吗……?”
话音未落,嘉月的泪水便先滑落,湿润了陆凛的掌心,凉得男人心口直冒火。
末了他扬起唇角,改揉为捏,眼里幽森的黑好像要将身前的人儿吞进去。
“温嘉月,睡一觉良心又被谁吃了?”
“我要真不顾你能在床上哭三天!”
他的确是为得到她,但什么时候没顾及过她的感受?
“我有良心。”
“你吼我,你说话不算话……”
寂静的冰天雪地里,他的声音落下后甚至有几分空旷的回音,嘉月的泪水落得更凶,心里委屈地酸水一股一股地往上冒,怎么都收不住。
他怎么总是这样凶巴巴的,不管对的错的好像都理直气壮。
转过身,哭得梨花带落雨的嘉月抛下他独自向前。
骗子,陆凛是又凶又坏的大骗子。
一片雪白里,那一抹红明明该是绝艳盛放,独一无二的存在,此刻却蒙着一层凄哀的阴云。
眯了眯眼,陆凛心里燥,又觉得和哭哭啼啼的她沟通不起来,最后便先追上去,与嘉月肩并肩走向李氏住的院子,即使她走得很慢,男人也耐着性子随她的脚步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