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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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没几日就到了嘉月手上,这次她没有像过去那般小心翼翼地拆开,而是用左臂稳着信封,右手直接将它撕开,取出信,急切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反反复复数遍才放下。
“老子没死。你给老子安心养胎,其它破事一样不许想!”
嘉月的眼前还浮动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字,也能想象到他写信时暴躁又拼命忍着,咬牙切齿的模样。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底酸涩汹涌的泪意逼退,颤抖着手把信轻轻贴在肚子上。
“娘就知道,你爹爹不会死的,糖葫芦,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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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后,年的气氛便彻底淡了。
正月即将过去时,京城大街小巷又渐渐热闹起来,茶馆的说书先生,百姓们谈论的都是即将班师回朝的征西大将军,圣上新封的朝中新贵,定北侯陆凛。
他战功赫赫,无人不知,街头巷尾都在称赞,重伤不醒的传言也被逆转成为了取胜的良计,传得神乎其神。
背后真正的原因却没几个人知道。
温嘉清和乔氏被关在大理寺日日酷刑加身,将所有事都招了,秦绥帝看完那长达三页的证供后只冷笑一声,传人降下一道密旨给御林军统领,命他连夜出发,去剿灭乔氏一族,还有他们背后圈养的杀手组织。
保全温家最后的一丝颜面算是帝王的仁慈。
陆凛班师回朝那日,温禾承告假在家,没有伴在圣驾左右,迎接凯旋的征西大军。
天不亮他写了一纸休书遣随从送去牢里给乔氏签字画押,而随休书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浑身是血,皮开肉绽,筋骨尽断的温嘉清。
乔氏一族覆灭,保下的最后一点与之有关的血脉便是温嘉清和温嘉澜两姐弟。
不过温嘉清已然是一个不能行走,只能一生卧在床上的废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温禾承是秦绥帝的老师,也是太子的老师,用这份恩义求温嘉清一条命,只多不少。
所以温嘉辰下不了死手。
但这活罪是温嘉清欠嘉月的,温嘉辰必须在她出狱前尽数讨回。
“大哥,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她与端王的亲事还在,温府她待不长的。”
“只是我那日的行事终究激进欠妥,瞒得过一日,却瞒不过一世,或许要连累你与我一同背上些骂名。”
嘉月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轻轻摩挲着桌上那件叠得齐整,深红色的锦袍,又从袖中掏出一块打了穗子的玉放上去。
清减了些,血色淡淡的小脸倒映着窗外的阳光,却让她唇畔那抹笑意有了几分无力的剔透。
其实可以再等等,等大军押着那三个死士回京,光明正大地撕开她们虚伪的嘴脸。
可那日她只想知道陆凛在哪里遭遇刺杀,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去寻他,救他。
仗着陛下,皇后娘娘,以及太子的偏爱,哥哥的身份和手段,肆无忌惮地逼迫温嘉清就范。
落了许多的破绽和话柄在旁人手上。
但温嘉辰什么也没说,只将错就错,顺着她。
“阿月,不必回头看,几句骂名你我背得起。”
“父亲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追根究底。”
“至少在孩子平安出生前,你必须将它放在脑后。”
男人负手在身后,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洒满初春阳光的院子。
不管这座宅子顶上有多少阴云,也不管它能不能散开,都与阿月无关。
从头至尾,她何其无辜。
陆凛踏进温府时,守门的小厮甚至没看清他的身影。
他已经摘了帽子,金冠束发,一身黑色的,泛着肃杀和寒意的铁甲,腰间挂着的佩剑随他急促的脚步摇摆,与战甲碰撞,幽幽作响。
温府的路他并不熟识,只凭着感觉往里走,最后在花园处拽住一个打扫的小厮,问了他嘉月的院子,直接运起轻功飞檐走壁。
男人落在院子里时,嘉月正将桌上那身叠得齐整的深红色衣袍,还有玉捧给温嘉辰。
他马上就要成亲了,该穿得鲜亮些。
“大哥,你担心我会因为父亲的事伤心,那你呢?”
“你宠我,又给二哥自由,可你自己什么也没有。”
“以后,以后不做大理寺少卿了好不好?”
嘉月紧紧地咬着唇瓣,抬起手想像小时候一般牵住温嘉辰的袖子同他撒娇,可捧着衣服的男人却后退了一步,头一回让她落空。
“阿月,我没什么想要的。”
“跟他回家吧。”
温嘉辰半掩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抬起来摸她的头,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与陆凛擦肩而过时,男人停下脚步,说了一句话。
对方眯了眯眼,视线虽然一直落在嘉月身上,但那双凤眸中却划过一抹危险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