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649)

作者:苇衣

而且,前日有消息传出,郡主要废除奴制,要求所有权贵和大户人家烧光卖身契,放奴仆自由。

消息一出来,不少人欢呼,心里想着,不愧是平阳公主的女儿啊,跟她母亲一样善良。

永安郡主是在京城长大的,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这位郡主小时候性子是跋扈了点,可从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而且从不欺负弱者。

如今长大了,果然变得懂事了。

有百姓悄悄说:“哼,我看他们将来没有仆役使唤了,这下子急了。”

有士子站得近,闻言后瞪眼斥道:“胡说八道。”

“哪里胡说了?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王维熙本站在最前面,听到这边有吵闹声,便大步走来。待他一了解情况,解释道:“我们今日來是跟郡主讲道理,并非来惹事,大家误会了。”

“呵,一群人围着讲道理?咋看着像打架呢。”有人嘲讽。

王维熙耐着性子道:“郡主干涉朝政,此乃不合之举,既然不合理,我们便有责任纠正,不能眼看她一错再错。”

旁边的士子可没王公子的好脾气,见反驳的人多了,便带头跟围观者们吵起来,最后口气不屑道:“愚昧刁民,有辱斯文。”

平头百姓家里穷,大都没读过书,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但“刁民”两个字还是能听懂的,再听听这口气,再瞧瞧他们的表情,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是骂人。

一时间,双方便吵起来。

天空灰蒙蒙,似乎随时都会飘下细雨。

杜平本不欲理会,想派人驱散这群士子,可听到外头吵得厉害,她不得已走了出来。

罢了罢了,这也是个机会,把反对者的气焰打下去,于将来也有益处。

”吱嘎“一声,大门应声而来。

杜平迎着众目睽睽跨下台阶,目光淡淡朝这群人一扫,霎时间,四周就安静下来。

永安郡主出现之前,众人闹闹哄哄僵持不下。

可等到她出来,这帮士子反而闭紧嘴巴,大家都不想做第一个开口的,担心成为那只宰了用来儆猴的鸡。

杜平身后一个侍卫都没带,独自站于众人前。她目光直视人群,缓缓开口问:“我来了,诸位若是有话,尽管直说。”

士子们左看看右看看,踌躇不敢言。

王维熙往前跨几步,第一个站出来,道:“数日前,西北军进驻京城,并团团围住各大家族宅邸,威胁这些家族并向他们索要私产。这些事,可是出于郡主口令?”

朗朗君子,襟怀坦白,每一句话都问得直接。

他语气中并无多少疑惑,似乎话出口前,他已在心中知道答案。他眼中也没掺杂愤慨仇视之情,唯有浓浓的失望溢于言表。

杜平朝他望去。

她与王维熙多年同窗,若凭以前的交情,她本可玩笑一句,小二子,你这傻子又被人当出头鸟来使啦,好事没你份,坏处尽掉你头上。

她了解他的性子,她知道,这位仁兄也明白自己的性子,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是短处,他向来秉持君子坦荡荡,改变不了别人,至少维持自己作风。

杜平心中轻叹一声,可惜,他俩的交情早在多年前就被砸坏了。

有些话,已经不适合说出口。

她一脸光明磊落,扬声道:“你这么说,未免太小看西北军,你将这些英雄儿郎彻底当成我的附庸,是对他们的失敬。他们保家卫国,他们战死沙场,他们有自己的信念,而非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

短短两句话,便抓住王维熙口中漏洞,堵得他哑口无言。

周围百姓听闻,纷纷赞同道:“对!”“郡主说得是!”“他们都是英雄。”

王维熙自小勇于认错,他张了张嘴,轻声:“抱歉。”

杜平望着他,继续道:“这是大家的决定,而非我一人独专。”

王维熙亦望着她。他没被这番回答带偏,目光如利剑,脸上透出嘲讽之意:“你觉得这是劫富济贫?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侠盗?以武犯禁?”

杜平:“我们对付陶贼的时候,你们额手称庆,不说以武犯禁,如今轮到自己,什么大道理都能摆出来?王公子,你觉得对天下百姓而言,陶明惜和你们的区别在何处?什么是禁?”

她明白,历朝历代,即便快走到覆灭的那一步,既得利益者仍会使尽手段维持自身优势,无关对错,只因立场。

不过,他们终究得明白,天下是多数人的天下,否则,无论斗转星移时光如梭,哪怕再过几百年上千年,多数人会举起武器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杜平本就有心说给众人听,将她在西北的那套思想四处传播。于是她声音明亮,不答反问:“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那些权贵对国家做了有益之事?他们配得上这些拥有吗?我只看到,他们长年累月地侵占本该属于国家和百姓的东西。不是西北军强盗,而是他们太贪心,所以,应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都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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