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458)
太子挑眉:“行。”
两人缓缓行路,平阳公主先开口:“太子妃的事……”
“不必再提。”太子打断她,“你这人从小就心思多,肯定想着替以后铺路,我都明白,不用多说。父皇的意思我也明白,把你唤进宫中住这许多时日,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我和解。父皇的意思我不会违抗,虽你狠狠打了东宫的脸面,我当然不高兴,不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以后别再犯就行。”
平阳公主沉默片刻,轻声道:“皇兄大量。”
太子笑道:“啧啧,这么多年兄妹处下来,这貌似是你第一次夸我?”
平阳公主笑笑。
“若你跟出来只为了说这事,说完了,可以回去了,父皇喜欢你陪在身旁。”
平阳公主:“不,我是为了和你说内阁之事。”
太子脸色微沉,一提到这事,他便觉着心中堵了一口气。父皇头一回病倒之时,他与内阁各自出招,结果他败了,比不过那几个老头子老谋深算,内阁几乎将他架空。如今,父皇又病了,平阳不过寥寥几句就让冯首辅屈服,养病家中。
如此一对比,显得他处处不如平阳。如何不憋屈?如何不生恨?
太子脸色不好,语气也跟着不好:“没什么好说的,内阁的事我都知道,不劳你操心,你只须照顾好父皇。”
平阳公主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道:“父皇命你监国之时,冯首辅欺负你初涉朝政,便联合其他几位阁老拿捏你,妄图让内阁凌驾皇权之上。这事既然被我知道了,总要还以颜色。”
太子讽刺:“你女儿可是嫁进冯家了,不怕得罪冯阁老?”
平阳公主:“在此之前,我姓李。李家的天下就该李家做主,说到底,内阁不过是替我们办事的,怎么让他们骑在头顶上?”
太子沉默。
平阳公主:“再则,我也明白父皇的意思,我虽未明言,心里也想和你和解,便拿冯首辅做投名状,”顿了顿,她抬头微笑,“皇兄,我替你出这口气。”
太子长吁一口气:“行了,我心领,内阁那边我会防着。刀子虽然锋利些好,可太厉了反倒容易划伤主人手,你做得不算错。”
平阳公主笑得高深莫测:“是这个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东宫,还未步上台阶,便有仆从禀报有客来访,专程等太子归来。平阳公主闻言,微微一笑:“皇兄既然有客人,我就先行告辞,不打扰了。”说罢,施施然离去,行至一半,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已经不见太子背影。
平阳公主勾起嘴角,觉得王家公子真是不似其父,少年人总是抱着一腔热血,不惜以血荐轩辕,天真得以为暴雨过后即是天晴。
她抬头望天,艳阳高照,拂得行人暖,笑着感叹一句:“真是个好天气。”
冯府。
经过昨夜后,冯瑛之没再偷偷半夜挑灯练字,用完晚膳,他便躬身向长辈告退,欲带夫人一同退席。
冯首辅多看他一眼:“有事?”
冯瑛之神色坦然:“想去书房练字。”
餐席上顿时一静,有偷偷打量过来的,也有闷头装作不在意的,毕竟曾经家中的天之骄子如今要重头开始,有人同情,不免也有人暗自窃喜,觉得可以压他上头争上一争。
冯首辅望来的目光深邃了些,点点头:“去吧,欲速则不达,别伤着手。”
“孙儿明白,谢祖父关心。”
冯瑛之带着杜平来到小书房,将书童都屏退,屋中只留他们两人。
杜平自告奋勇:“我来磨墨。”说着,她便一手拿着墨条,一手轻轻扯住袖摆,低垂臻首的模样,竟透出几分温婉柔美的意境。
她只在砚台上添加些微清水,手臂垂直,动作轻而慢地打圈儿,露出半截皓白手腕。她看着墨色渐渐均匀,一缕黑发如羽毛般轻轻垂落面颊,忍不住笑:“痒。”
冯瑛之闻言一笑,伸手将那缕长发勾至她小巧耳后:“用左手?”据他所知,永安并非是左撇子。
杜平抬眸一笑:“夫唱妇随,你用左手写字,我便用左手磨墨。”
冯瑛之脸上愉悦和得意夹杂,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只觉整颗心都被盛满:“明年清明,我带你一起回老家祭祖,冯家在那里有很大一块地,整个村子都是我们的,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杜平唯一下乡的经历便是在江南的时候,她想了想,认真道:“说说看。”
冯瑛之勾起唇角,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我们可以挑一间离长辈远些的住处,这样就没人管着。我可以带你去溪里抓鱼,那边的溪水特别清澈,尤其是山腰处那一条,里头的鱼也特别多,蓝天白云映在里面,好像鱼儿在天上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