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38)
杜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他的手拉开,泪眼直直望着他:“你不要这么说,我听着好心疼,你喜欢画画怎么了?我还喜欢打架,想要参加科考,岂不是更大逆不道?”
李承业红着眼微笑,温柔地把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你是个好女孩,最好的女孩,但我已经束发了,不是小孩子了。”
杜平哇哇大哭,哭得毫无形象,拉住他的衣襟用力扯过来,然后把他的脑袋狠狠抱进怀里,鼻涕眼泪一起流:“承业哥哥,承业哥哥,你不要这么说,你是世上最温柔的人,你的画也是世上最好看的画,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偷偷拿你的画去卖,都有人开上百两银子,真的,很多人都喜欢。那些说着酸话的人不要去理他们,他们不懂,把他们剥夺身份放在民间,他们能干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是,可是你不一样,你哪怕不是皇孙,你也是一个大画师,不愁吃不愁穿,成天有人捧着银子求你画呢!”
李承业也哭了,一边笑一边哭:“你这哄人的法子,还真不赖。”
杜平抬起手背,一把擦掉眼泪:“那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承业抬起头,对她笑。
杜平也看着,傻笑,然后轻轻去擦他脸上的眼泪:“嘿嘿,你哭了。”
李承业覆上她的手,微笑:“被你引出来的,你先哭的。”
两人正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忽然,耳旁响起一声怒斥——
“你们在干什么?!”
太子踱步走进来,太子妃跟在后面。太子一脸怒容,颤抖手指指着他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礼教?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杜平眼睛还是红的,呆了呆,反应迟钝地站起来行礼:“拜见太子,太子妃。”
李承业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半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父母。
两个侍卫不慎将杜平放进来,立刻有人去向太子禀报,太子听闻后立刻急匆匆赶来,他那皇帝爹都表态不赞成这桩婚事了,当然不能让他们继续走近,而且这么多年来,外甥女瞒着他们支持他儿子画画,也让他勃然大怒,还猜测是他那不安好心的妹妹暗示女儿这么做的,就为了拖他的后腿。
杜平被刚才的感动冲昏了头脑,呆滞片刻,立刻又恢复了清醒,急忙解释:“我们没干什么,刚才我哭了,哥哥在安慰我。”
哼,你们那小表情可不像是安慰,更像是互叙衷情。太子不傻,也懒得拆穿,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冷冷问道:“你哭什么?”
这话递到杜平耳里,她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舅舅把表哥的画都弄没了,我替表哥伤心,这才哭的,舅舅,这就是你□□了,画画怎么了?外祖父都夸过表哥画得好呢。”
很好,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事。太子冷眼望去:“承业,我烧错了吗?”他一脚一步往前走,居高临下地望着儿子,“这些旁门左道画什么?一文不值。”
李承业沉默以对,冷眼回望。
杜平听得气不过,承业哥哥那堪比大师的画艺,凭什么到他爹那里就被贬低到泥土里?她还看不起她这舅舅的脑袋瓜子了呢,她嘲讽了吗?她出言不逊了吗?那么多好看的画都被烧掉了,傻舅舅真的知道这些画值多少银子吗?他知道这些画花了承业哥哥多少心血吗?
浪费!粗暴!
杜平挺身而出:“舅舅,你凭什么烧表哥的画?”
“凭我是他老子。”太子忍不住爆粗口,叽叽喳喳烦死了,恨不得一脚踢她回家。
杜平冷笑:“好,你是他爹,你干什么都有理。表哥小时候画画是谁教的?难道你就没夸过他?小时候他画得好,你们纷纷称赞,等到他大了,就突然不许画了?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是你儿子,不是泥人,小时候捏一个样儿,长大再捏一个样儿,你以为你就很让外祖父满意?外祖父烧过你私藏的□□禁书吗?”
“放肆!”太子被揭了老底,一巴掌甩过去,怒急攻心,“滚!”
“平儿!”李承业急忙走过来。
杜平被打歪了脑袋,抬手,制止了他的脚步。
赤红的五个手指印留在脸上,她缓缓回头,盯住对方的眼睛,继续说:“好,你是他爹,你知道表哥爱吃什么吗?你知道表哥最喜欢什么颜色吗?你知道表哥会因为什么事情高兴什么事情难过吗?你是他爹,亲爹,你答得出来吗?有用的地方就要儿子听你的,没用的地方理都不理,这是亲爹吗?这是捡的吧?”
太子气极反笑,笑着点头:“好,好,我算是听出来了,”他抱胸靠墙,似笑非笑,充满恶意地询问,“平儿,你这是替承业伸冤?还是在说自己的心里话呢?我知道我那个妹妹,一辈子就为了自己而活,怎么,她只顾自己的快活,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