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125)
元源一怔。
杜平直白道:“你想过还俗吗?”
她对漕帮已有了打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人,缺少可用之人。若和漕帮打对台,她并不想让公主府介入太多,否则会对母亲造成不好的影响。灵佛寺也不该暴露实力,那是母亲的底牌,不是她的。
杜平永远记得,承业哥哥与他人议亲的时候,她无计可施,她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
所以,既然上天给了机会,她就要想办法将一些东西握在手中,一些能让别人做决定时顾虑她的东西,一些可以由她自己控制的东西。
那时候,母亲问过她,该想想自己最缺少什么。
答案很简单。
她想要权力,她需要权力。
杜平看他怔住了,又问一遍:“师兄,你有想实现的愿望吗?你有想要的东西吗?留在灵佛寺,你的将来一眼便可望尽,如果你还俗,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元源终于回神,望着她看了许久:“让我想想。”
杜平笑道:“好。”
过了几日,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杜平躺在塌上的靠垫,赤脚缩在软垫子里,半阖眼聆听琴音。
一曲罢了,门外有人禀告,“郡主,探子看到卫帮主刚入了黄总督府中。”
杜平睁开眼,淡淡道,“准备马车,我要出门。”
漕运总督这个位置,是朝廷上下公认油水最足的官位之一,不仅管理长达三千多华里的运河沿线,并且还管理地方行政事务,俗称有权又有钱。太子能有今日底气,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母族有人占着这个位置,他不差钱。
杜平和黄家不熟,不过对黄家的作风倒有耳闻。
黄家主事人脑子还是拎得清的,了解皇帝,也了解太子。他们在朝廷上不争做出头鸟,也不贪心,守着漕运总督的肥缺就等于管着太子的钱罐子,皇帝说什么他们就附议什么,反正只要帝心在太子身上,一切都是安全的。
殊不看历朝历代多少教训,老皇帝活着的时候就敢仗着太子母族身份凶相毕露,那好啊,老皇帝死之前,一定会记着带你们一起陪葬,给儿子扫清障碍。
谁敢嫌命长啊?老老实实做人不好吗?多活个几年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所以,卢谦这种激进派可以和黄熙皓相处。换个章响来当知府,软绵绵的性子,黄总督照样没去争权夺利,那些屁事儿谁爱管谁管,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反正嘛,只要孝敬到位了,只要面子给足了,其实都是小事嘛。
太子的母族,底气就是足。
黄总督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半阖双眼养神,身旁有美貌侍女跪在地上,将他的手搁在柔软胸前,小心翼翼修剪指甲。
卫帮主坐在下座。
本来以卫海这种身份,来个总督府的管家就足够打发了。不过黄熙皓在这个位置坐了多年,和漕帮也打交道多年,他欣赏卫海的能力,也愿意用一用漕帮,谁让他脾气好又念旧呢,用着顺手就打算继续用下去了。
“黄总督,看来陈家攀上了公主府,这下草民不敢妄动。”卫帮主试探道,“不知大人和平阳公主交情深否?”
黄熙皓眼皮子都懒得掀:“卫海,养了几年倒把你的胆子养肥了,怎么,来试探本官?”
卫帮主是个儒雅书生打扮,四十来岁,相貌成熟稳重,跟漕帮那种要打要杀的风格半点也搭不上关系。他起身低头:“不敢,草民只怕会给大人添麻烦。”
黄总督哼笑一声:“你会怕?”
这小子心狠手黑,一看卢谦走了,就觉得能在凤阳只手遮天,眼巴巴想吞了陈家呢。说什么拿下陈家孝敬他,黄总督嘴巴上不承认,心里对陈家的财富的确有几分眼热,是以也没出口阻止。
卫帮主低眉顺耳:“大人一声令下,草民立刻罢手。”
黄总督斜眼瞟他,慢悠悠说了句:“平阳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卫帮主立刻懂了。
此刻,有下人禀告:“大人,永安郡主来访。”
黄总督眉头一皱,忽地坐直了身子。跪着的美婢一下没注意,剪下了手指头上一层皮,薄薄的,透明的,小小的一块。
美婢立即变了脸色,忙着磕头,一下一下的,力道重得像撞墙,额头鲜血直流:“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黄总督眉头舒展:“破相就不好看了。”
美婢立刻停下动作,泪眼汪汪,眉目含情望去,可惜头上的鲜血破坏了美感。
黄总督摇摇头,他这个心软的毛病啊,真是要不得,吩咐道:“来人,拖下去。”低头看了眼手指,嗯,还好没流血,“切一根食指下来,然后送去柴房做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