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寨主到女皇(110)
“大王,这小贱人放的火,千真万确。”
“她就死不说话,好像有谁把她舌头剪了去。”
那被人叫做囡囡的小姑娘被人围着大骂,脸也打肿了,却也没哭。
文蜀背着手走到她眼前去:“说吧。我把你从徐国舅家里救出来,把你当女儿养,你就这样回报我?”
小姑娘盯着她,声音清脆又坚定:“我祖父李英官拜前朝州牧,我父李纲身为齐国太子少傅,史天王经筵时的第一教授。李家簪缨世家,诗礼传家,我岂能从贼附逆。文蜀,你去灭徐国舅满门,是杀人夺财,你带我走,为的是奇货可居。和从他家偷一只猫,一条狗,没有区别。你自诩有恩于我,其实,啊!”
殷小六气疯了,跳脚骂道:“没区别??倘若大王不救你出来,你是什么下场,你自己不明白?”
“早一日迟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文蜀只是个有限的颜控,对自己的书房更心痛,虽然也没什么名家真迹,也没有自己的手稿,终究是写了点批注的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拎起来,缓缓收紧手指:“原来是被贬到海岛上的忠良后人。你怎么不敢烧徐国舅的房子?哼。你自持美貌,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吗?”
小姑娘挣扎了几下,被拎的腾空而起,又被丢下来,声音略有几分沙哑,梗着脖子叫道:“我烧了他别苑的五层水榭阁楼!旁边若不是大湖,他绝活不下去!”
文蜀大笑:“哈哈哈哈,好!他怎么罚你?”
小姑娘的神色变了,变得苍白又凄冷:“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被关在笼子里,没吃没喝,也不放人出去接手。极其狼狈凄惨,与禽兽无异。
妇人们满脸震惊,交头接耳的说起权贵都是禽兽,我们这儿的流氓至多调戏小寡妇,或者勾引有夫之妇,被人打一顿也晓得理亏。
文蜀也觉得有点尴尬:“李英、李纲,两个贤臣我都有所耳闻。你爹一心一意为国效劳,树立功名,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只可惜啊,生不逢时,父子两代人遇到两个昏君,哈哈哈哈哈倒霉玩意。妮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李媛。《尔雅》曰美女为媛。”
文蜀捏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也没有被杀的罪过,也下不去手,她也不做人贩子,只买不卖:“你爹肯为史天王效力,你觉得如何?”
李媛:“史天王不是明主。”
“哈哈哈哈,好。”文蜀看凳子都被烧坏了,就坐在桌子上:“可是你爹为他效力,还要直言进谏。十几年前,史京也是江湖巨寇,杀人劫财,灭人满门的事没少干,和江湖贼寇称兄道弟,杀人越多越凶,越叫一声好汉兄弟,很是被朝廷中人不齿。突然他登基当了天王,你们这些诗书世家,也不说从贼了,也不骂江湖贼寇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当起贤臣,比他手下兄弟还死心眼。李媛,你觉得这叫什么?忠义,还是势利眼?”
李媛不怕被她杀,却被气的大叫:“胡说八道!我爹在史天王领兵打仗,还没打下整个齐国时,就为他效力了!”
“哦,原来这个叫不从贼啊。”文蜀只是冷冷的笑:“好,你写一封绝命书,我让你死。”
时常来打扫庭院的妇人去取来笔墨纸砚。
李媛也反应过来了,咬牙骂道:“史天王有帝王之相,你没有。我们读书人,良禽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侍。”
文蜀最忌讳别人说这个,只是极少有人会谈到这一点忌讳上:“是一家好鸟。写啊。”
这姑娘字体娟秀,文采斐然,顷刻间写了一首绝命诗。
江东李家子,阿媛年龆龀。阿爷奉十载,漂泊东山倾。
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不为穷变节,不为贱易志。
窈窕徐家女,禽与兽煊赫…盗跖亦吮血,欺世取螟蛉。
天时威灵怒,刚强不可凌。从贼一时易,埋没百代名。
何怜一孤影,身死为鬼雄。
徐家如何掠人,文蜀如何杀人劫掠,一切始末缘由写的清清楚楚,把小脖子冲着文蜀一扬。
文蜀已经从废墟中摸出一把银钱,还有几个烧成焦炭的酥饼。把银钱分给积极救火乃至于烧伤的老弱妇孺。拿起绝命诗来借由烛光看了看,越发喜爱她,誓要她来当自己的弟子或女儿:“你爹李纲,我也算久仰大名,现在在沙门岛上还活着吧?李家簪缨世家,诗礼传家,他女儿叫他不要从贼附逆。‘江东李家子,漂泊东山倾。何怜一孤影,身死为鬼雄。’不错不错,他当年认错了人,就不该为史京效力,如今因为直言劝谏牵连全家,竟还有脸苟活于人世。”
李媛惊呆了,跳起来要抢夺绝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