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谋欢(89)

作者:灯笼红染

快二十年的光阴,是她自己摸爬打滚走到了现在,那个王庭,没有一次对她伸过手。

她不信林小燕产下双胞一事北辰皇宫没有记载,如果没有记载,那么李砚尘也不会这么快就查到她身世。

况且,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大势所趋,北辰有这样的国主,内部早已腐朽不堪,败与不败,岂是她一句话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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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姝楠进宫见了李叙白一面。

她不是对谁都会有慈悲心的人,能让她为之动容的除了李砚尘,便是云祁和小皇帝。

云祁带走曹衿后,曹家人一路追到漠北,奈何曹郡主死活不肯回来,曹大人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无奈只得同意两人在一起。

云祁并非不求上进之人,成婚后他在漠北开了个医馆,听说现在想找他看病还得提前预约。

姝楠进殿时,李砚尘正躺在摇椅上听小太监读话本。

短短几个月他就瘦托了相,被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连盖在他膝盖上的毯子似乎都承受不住,双腿一直在打颤。

小少年也曾向往天圆地阔的外面,也曾被李砚尘带着体验过骑马奔驰的快感。

他在摄政王府听学时,最爱在院子里奔跑,最喜欢他皇叔送他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玩件。

他曾无数次在姝楠眼前开怀大笑,那天真无邪的模样,跟现在躺在椅子上枯的瘦少年,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才十岁,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姝楠,”李叙白喊她名字,喘了很久才又接着说,“不对,该喊你婶婶。”

没成亲,自是不算的。

她心里这样想,冲他笑,放了枝顺路摘的梅花在他毯子上。

花开得正艳,上面还覆着白雪。

白雪倾覆,梅香如故。

“谢谢你。”姝楠对李叙白说。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说话。

谢他在她劫狱后,还愿意帮她说话,抑制了流言风语,给她留足了面子。

谢他送她的几大箱金银珠宝,很是受用。

李叙白盯着那枝梅花看了很久,喃喃道:“姝楠,我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跟二叔说说可好?”

他从很小就被推上了这个位置,好多地方没去过,好多东西都没吃过。唯一的自由就是在摄政王府撒泼打滚,可就是这么近点地,他病重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最后这点光阴,他想看看外面。

姝楠不敢看他渴望又沉寂的眼。

他说的话有两重意思,一是他不想死在皇宫里,二是让位给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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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寂静的摄政王府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下人们个个埋着头,不敢问也不敢劝。

“不行!我不同意。”李砚尘紧紧捏着手中茶盏,“我可以让别人送他去,甚至亲自陪他去,但是姝楠,你单独陪他去,而且还不让我知道行踪,就是不行!”

“我一定会回来。”

姝楠还是那句话。

杯盏变了形,“砰”一声碎成了渣,碎片刺进了李砚尘的掌心,鲜血直流。

“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过是不是?”他一步步靠近,声声质问,“我以为你对我总归不一样的,可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要走。

我哪里对不起你?”

李砚尘戳着她的心口,直看进她水平如镜的眼底,“你这里,可曾有过我半点位置?”

她从他愤怒的瞳孔里看见了熊熊烈火,怒气烧干了他的理智,烧掉了几个月来如蜜似糖的静好岁月。

怎么会没有他的位置,山川四李,岁月流金,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他已经在她心上烙了印,他们之间,她以为是不需要海誓山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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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渊国建宁四年春初,幼帝驾崩,举国哀悼。

冬天没下完的雪又下了起来,一时间,山川异域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建宁帝留下诏书,传位于摄政王李砚尘。

新帝上位,大赦天下,定年号为玄初。

新帝登基次日,自皇宫北门驶出辆寻常辆马车,摇摇曳曳消失在浓雾里。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从官道转去了小路。

“谢谢你,姝楠。”

马车内的声音气若游丝。

“驾”姝楠淡淡一句,“不必言谢,好好活着。”

李叙白抱着暖炉躺在马车里,费力翻了个身。

随着他们一路北上,风雪越来越大。

打马路过亭敬山时,两岸猿声叫个不停。马车下面是悬崖峭壁,隔着天堑,对面是同样高的雪山。两山平行相对,于皑皑白雪间,姝楠依稀看见涯对面的青松下站着个人。

白色的骏马,黄色里衣,黑色的大氅。

她赫然勒马,隔着沟壑,隔着满天风雪,静静与他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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