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谋欢(42)
“上一次?”李砚尘抬眸问。
那厢道:“鬼骨进门时拌到了门槛,摔了一跤后东西便撒出来了。”
李砚目光冷似寒月,若有所思着没说话。
这时谢池羽匆匆赶来,一进门便给自己狂灌水,“白日里陪夫人回娘家,被丈人拉着吃酒走不开身,刚回来就听说王府进了盗贼,丢了什么贵重物品没有?”
李砚尘拿起玄铁锁的图纸,起身往门外走去,片刻又停下脚,扭头对身后的店家说:“让店中的侍女把身上的熏香换了。”
就一句话,店家吓得直哆嗦,实在不是自己胆小,实在是这位王爷方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心惊胆跳。
文家父子一个是皇上的外公,一个是皇上的舅舅,竟被摄政王骂得狗血淋头,试问谁不惧怕?店家愣了半响,连连点头应下。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李砚尘来到大街上,翻身上马,嘱咐道:“派人盯紧王铁匠。”
“鱼真的上钩了?”谢池羽吃惊道。
李砚尘想了想,轻轻摇头,“尚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冲什么来的,或为修然,或为龙腾密卷,或者两样都想要。”
“会是孤烟吗?”
“不知道。”李砚尘说,“只是今晚之事过于蹊跷。”
“哦?”
他继续道:“文世杰虽觊觎龙腾密卷,但从不敢把手伸到本王的府邸,为何他这次就敢了?”
谢池羽也上了马,想了想说道:“张彪死了,他杀了那么多质子,担心也会落此下场,索性拼命一搏?”
“你不应该考十年也考不上的。”李砚尘侧头笑着说,“关键就在这个张彪身上。”
谢池羽又被打击,无奈一笑,“可他死于自杀。”
“他没有理由自杀。”李砚尘肯定道,“当天聚会者众多,他恰好死在王府,对文世杰来说,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谢池羽有些颚然,“王爷这次,恐怕是遇到对手了。”
李砚尘笑笑没当回事,他望着昏暗的夜空,黑色的瞳孔里闪着刺眼的光芒,忽然,那两道眸光骤然变冷,猛地扭过头,犀利地盯着某处。
“怎么了”
谢池羽吓一跳,也回头看去——昏暗中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只有猫头鹰蹲在树上“咕咕咕”地叫着。
李砚尘冷眉冷眼盯了片刻,淡淡道:“无事。”
乌漆嘛黑的夜空下,是姝楠一动不动的身形。
她方才将将把玉清楼婢女的衣裳换下,正打算回宫,险些撞见文家父子,情急之下才攀上了这栋阁楼。
文世杰走出玉清楼后,将腰上玉佩砸得粉碎,看上去怒火中烧,“凭什么?吾乃太后胞弟皇上的亲舅舅!凭什么李砚尘能这样对我。”
倒是文国公淡定很多,他看似心悦诚服的眼底闪着老雄狮般的阅历,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道:“我儿稍安勿躁,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患不能东山再起。
他不过是个死人墓里抱出来的东西,半人半鬼的,且容之猖狂,待有朝一日,为父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人墓?李砚尘是从死人墓里抱出来的?姝楠有些惊讶。
当她第二次要离开时,又见李砚尘和谢池羽策马路过街心,于是只得继续按兵不动。
方才李砚尘从黑夜里射过来的那两道寒光,像开天辟地的斧子,锋利无比。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戾气之重!
三年前,她在青瓦上与之匆匆一瞥时,他身上的戾气还没这么重,清朗的样貌宛如遗落凡尘的仙君。
反倒是那时候的姝楠一身戾气,直勾勾盯着对方,满眼戒备。
那个午后,她坐在青瓦上,他站在庭院里,两人一上一下相互打量,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后来还是有个老嬷嬷叫了一声,才打破了那场对峙。
姝楠本来轻轻松松就可以跳到地面的,却突然冒出来两个人,于是她只能跟个小孩儿似的,抱着柱子笨手笨脚滑到地面。
“谁惹我们四公主了,怎么板着个脸。”
那是姝楠第一次被人那样喊,嬷嬷两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她虽感到强烈的不适,但那声音好温柔,像个慈祥的老奶奶,让她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那几年她常常为了几两碎银拼得你死我活,那天也不例外,因为初出茅庐,遇到的高手都往死里杀,冥冥中,姝楠狼狈不堪逃进了北辰皇宫,看见了那个几乎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分不清是她姐姐还是妹妹的人。
那人被一大堆丫鬟侍卫伺候着,在秋千上尽情荡漾,时不时还有人往她嘴里送上香甜可口的果子。
那笑声,清脆得像黄鹂鸟,听起来是多么幸福。
姝楠从来没有机会那样开怀大笑过,也从来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心情,才能把嘴咧成那样的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