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春色(21)
“今日不是轮到她值勤了吗?”
不用他细说,肖德林也知道皇上口中的“她”是谁。德林公公抬了抬手,示意那面生的宫娥退下,而后赔笑道:
“皇上,姜姑娘身子不适,告了病假。”
姬礼淡淡“哦”了声。
少年眸光缓淡,轻轻落于摊开的奏折之上,狼毫蘸了浓墨,忽然,他的右手一顿。
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生病?什么病。”
肖德林如实回答:“姜姑娘发了烧,如今还在采秀宫歇着,今日暂且由阿檀姑娘替上。皇上,可是要唤阿檀来磨墨?”
“不必了。”
不咸不淡地一声,姬礼已经落下了笔。他右手一挥,极为简单地在奏折一角落了个“阅”字,须臾,似乎在嘲讽。
“身子真是娇气。”
肖德林在一旁听着,没敢吭声。
直到晌午,他才将折子都看完了,阿檀又端了些点心进殿,放在桌案一角。
姬礼抬了抬头,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
“肖德林。”
“诶,奴才在!”
“去采秀宫送些药去。”
他的语气平静,竟没有一丝的波澜。大太监一愣,只见皇上面色清冷如平,那眸光更是没有分毫的温存。
肖德林回过神来,点头哈腰:
“嗳嗳,奴才这就给采秀宫送去。”
姬礼手指修长,一本正经地夹开书卷一页。
……
幼萤一连发了三天的烧,柔臻亦是在床边照顾了她整整三日。
她们采秀宫的宫女皆是人下人,生了病,连药都找不到,莫说请太医了。柔臻手中紧紧攥着温热的毛巾,她知晓,这一场病,幼萤只能硬撑过来。
寒冬腊月的,发了如此高的烧,屋内又没有炭火……女子眼眶微湿,也不知她能不能挺过这一遭。
如此想着,她咬了咬泛白的下唇,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将毛巾搭在少女额头上,匆匆跑出了房门。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院内尽是一片银白之色,时不时有雪水从光秃秃的枝干上落下来,让柔臻猛一瑟缩。
冻得直将脖子缩到了领子里。
她敲了好久,茉荷才缓缓打开房门。
“柔臻姐姐?”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正燃着炭炉,火热的炉火将女子面上烤得微红。
“你怎么来了?”
那一声叫得亲昵而客套,可对方的身子却未往里偏上一丝一毫,似乎有些不愿让她进屋。
柔臻站在房门口,有些紧张地道:“茉荷,幼萤她烧得很厉害,我们屋子内又没有炭,你看,我能不能先……”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对方轻轻拢起了眉头。
“柔臻姐姐,你也知道咱们采秀宫分到炭火有多不容易。”
茉荷的面色似乎有些为难,迎上对方眼神,一时间竟开始犯了结巴,“我、我屋内的也是最后一块热炭了,再没有多余的了。”
柔臻神色一黯。
片刻,小心翼翼地抬起脸颊,“那我可不可以先让阿萤住过来,她病得很重,不能再着凉了。”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是温缓轻柔,甚至带了几分乞求之意。
茉荷顿了顿,“这个……怕是有些难呢,这屋子不是我一个人住的,纵是我愿意让她搬进来,屋里的其他几个姐妹也是不大乐意的。柔臻姐姐,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我一人真的做不了主,万一她的病还会传染人……”
“不会的!”柔臻连忙道,“她仅是发高烧,不会传染人的。”
“发高烧……”
茉荷的眼珠子一转,“那应该不严重吧,我每次身子发热,睡一觉第二日便好了。最多也就两三日,你也不用太担心。”
不严重?
都发了那么多天的高烧,怎么会不严重?!
柔臻急得直跺脚,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对呀,柔臻姐姐。”
对方站在房门口,歪了歪脑袋,忽然问道:“姜幼萤她不是得了皇上的赏识,都去御前了,怎么连炭都没有了呢?前几日,不还送了许多首饰布匹进来吗?”
说着说着,她缓缓捏细了嗓子,竟摆起一副姿态来。
“不像我们这些命不好的,只能留在采秀宫里头,眼巴巴指望着能有哪个娘娘贵人捞自己一把——对了,柔臻姐姐,我前几日不是给姑姑绣了副刺绣吗?姑姑似乎很是满意,要让我跟上她去打点国宴呢!”
齐国国宴,几乎宫里头所有娘娘都要盛装入席,只要她在国宴上表现得好一点,就可以出去伺候主子了。
柔臻愣了愣,只能强扯出一抹笑,温声恭喜她。
茉荷趾高气扬地也弯了弯唇。
这几句,不光是赤.裸裸的炫耀,还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柔臻性子柔,没同她计较,一心只念着幼萤的事。正欲再度开口求她,院外忽然传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