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嫁给一个和尚(149)
听他讲述至此,秦漪攥紧手指一言不发,心里仿佛堵了块大石头。
“有诸多大夫救治,阿娘总算捡回一条命,可我体内的毒是从娘胎带的,那些药与我而言只能尽量续上一年半载的命,大夫本说我活不过十五岁,可如今我还多活了五年,是我赚了。”
“后来,阿娘又生下木娅,万幸的是木娅身体康健未患毒,实在万幸。可几年后,阿娘还是自了了,她未熬过心里那道坎,留下尚且年幼的我和木娅匆匆而去,临终前,她向阿爹坦白过往种种,那一天,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见阿娘那么安详,我知道,她解脱了。”
烛火轻轻跳动,秦漪眼角湿润,心头一片酸楚,这一刻,她想娘亲了。
观南攥住她手心,宽厚温热的手掌不断给予她抚慰。
他们三个何其相似,皆是年幼丧母,再无话委屈的去处。
“阿娘离世后,阿爹在灵堂守了三日,若换做旁的男子或许早已因为妻子的‘不忠’而恼羞成怒,可阿爹深爱阿娘,知晓她是被周常明哄骗了,阿爹痛苦不堪,待阿娘下葬半年后便决定要前往西临找周常明报仇。”
“可他这一去,便丢了性命。”
一席话毕,室内静得出奇,这陈年旧事太过沉重太过悲痛,低沉的情绪久久萦绕在三人心头。
乌则钰略有些吃力地端起茶盏润润喉咙,“我也是两年前才得知这一切,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决心要为我爹娘报仇,幸而我这条残命还算争气,叫我活到了今日。”
“如今周常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从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到阶下囚,我心头之恨勉强消解一二,待他从狱中出来,我还得陪他好好玩玩才是。”
观南颌线绷紧,手背青筋直跳,“有其父必有其子,此言不假。”
“乌少主,你受苦了。”秦漪低声道。
乌则钰仰头大笑几声,转而又重重咳嗽起来,观南立即起身在他某个穴位揉了揉,他才渐渐有所好转。
“说起来,我有一事想托付给云凰姑娘。”
“乌少主不必客气,若我能帮到你,定会全力以赴。”
乌则钰轻叹一口气, “我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了,如今大仇得报,便只剩一件牵挂的事。”
他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秦漪心头滞涩却什么也做不了。
“木娅尚且年幼,她心思单纯不谙世事,待我走后,望云凰姑娘能替我照顾她一二。”
“别胡说,我们定会想办法为你寻到救治的法子。”
观南神色凝重,沉默许久后也开口道:“即便机会渺茫也需全力一试,乌公子莫要这么早就放弃希望。”
“罢了,不谈这些晦气事了。”乌则钰敛目含笑,“巴柘,回家吧。”
门被推开,巴柘高大的身躯挤进屋内,向来冰冷如山的面容也添了几分动容。
秦漪与观南将他送上软轿,直到那抹影子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二人同时低叹一口气。
四目相对,秦漪疲倦无力地扯扯唇角,“观南,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似乎都得到了报应,念月死了,苏月遥不知去向,周子濯身陷牢狱,赵氏,秦云……这京城里与我有瓜葛的人几乎都不得善报,我的所有努力也正是为了今天,可如今我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冷初为我而死,唯一真心待我的子莹也突然去世,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所做这一切意义何在。”
观南揉揉她头发,抬手将她揽入怀里,下巴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摩挲,“许是因为这一路走得太过艰难。”
又何尝不是呢,这一路以来,她做尽一切违心的事,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她并无几日真正快活的时候。
“其实,我时常怀念在鄯州的那段日子,那时,你不必为皇子相争而焦虑,我也不必面对如此肮脏人心和诸多难以接受的真相。”
“云凰,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你我心有杂念,便注定要承受这尘世间的纷纷扰扰,诸事无常,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平心去应对。”
他收紧胳膊将她又搂紧了些,“无需忧心,万事有我陪你,无论何时,我都与你同在。”
秦漪眼眶湿润,恍然间,她似乎又看到在鄯州与他诀别那日。
依稀记得,那天的朝霞红得像火,映满了整个天际与大漠,他也如今日这般坚定地说着“我与你同在”,他做到了。
“观南,你还不曾对我说起过,你为何忽然想要夺权?”
观南牵住她的手往回走,明月高挂,如水的月光洒满大地。
许久,他淡淡回答,“一为苍生,二为社稷。”他站住脚,盯着她的眼睛字句有力,“此为君子之念,可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