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59)
无人回应。
云泱整颗心沉到谷底。
她长吐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转身,脚下刚要挪动,一声轻笑自门外传来。
那笑声里带了些愉悦调侃,却叫云泱觉得分外悦耳好听。
“郡主怎的把自己锁在了这里?”
那种心无着落的的感觉顿时消散,好像被锁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云泱想到自己初时追出来的缘由,忍俊不禁:“这个说来就有些话长了。”她将门向内拉开一丝缝隙,朝外问道,“公子可有法子把这宫门打开?”
墨绿色衣袖拂动,紧接着是锁链碰撞着宫门发出的声响,云泱看不见江亦止表情,只听他有些迟滞的声音道:“以我之力,怕是不行……”
他忽地又笑了下。
云泱被他这下笑得一头雾水,还未待问,江亦止兀自开口:“陛下举办这场群臣宴本是想在大婚之前,缓和一下相府与王府的关系。不成想宴席过半,群臣都未能得见郡主倩影……”
他说话的语调不急不徐,似乎只是在客观的陈述着一件事实。
云泱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就忽然想要解释。
“我……”
“我懂。”江亦止的声音仍旧温和沉缓,淡笑着安抚云泱,“所以便斗胆请了圣命,夸下海口——”他的声音时近时远,不知为何说到后面的时候又带了些微喘。
“要带郡主回去——”
“咚——”的一声,云泱吓得一个激灵。
随后反应过来是重物砸在锁链上的声响。
随着这声巨响落下,门外的江亦止重重咳了几声,一块儿大石头落到地上,滚撞到门,带了些碎石下来……
江亦止将锁链从外抽开,又缓了缓,朝门内的云泱道:“郡主先退开一些。”
云泱瞪大了眼,退开几步。
宫门“吱呀”一声,缓缓被推开了条缝。
江亦止犹如神祗,立在两扇宫门之中。
夜风轻轻扬起他的发丝衣角,仿佛从天而降的神明。
*
瀚光殿。
景帝看着殿中舞姬的舞姿已然兴致缺缺。
他瞥向右侧下首临着的江相跟恒王,抬手挥退舞姬朗声笑道:“看来先前之事果真只是传言,皇叔跟丞相如今已然冰释前嫌了。”
江尚回以一笑朝景帝举杯:“本就是有心之人有意挑拨,王爷深明大义自然不会一直被小人蒙蔽。”
他一语双关,既将先前流言一事将丞相府摘了个干净,又暗示恒王度量太小容易受他人蛊惑。
云裕庭听的心里冷哼一声,执起桌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搁下。
他忍住同江尚争论的冲动,看向景帝:“江公子出去找人也有段时间了,依臣看,还是派些宫人出去一同寻找为妥。”
就江尚那个病秧儿子,可别自己闺女没找到,自己先倒在了半道上,到时候指不定江尚要如何阴阳怪气他!
景帝思索了一番,招了李虽上前,一问时间,似乎确实已经很久了。
“也好。”他点了点头,视线在殿内扫过,最后落到云奉煊对面的大皇子身上。“奉谨,你带人先去寻一寻。”
云奉谨微笑着从桌案后起身,双手交叠颔首恭敬回道:“是。”
说罢,转身出了大殿……
*
云奉谨的近侍见他从殿内出来忙执着灯小跑着跟了上来。
主仆一前一后出了瀚光殿。
宫院拐角处,一道黑影蓦地从墙后闪了出来,云奉谨心里虽有准备,却仍是吓了一跳,他身前跟着的近侍更是夸张,“啊”了一声,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大殿下。”八月的声音透着清冷。
云奉谨微微颔首,诧异道:“怎么是八月姑娘?江兄人呢?”他朝八月身后寻了一遭,“莫不是真去寻郡主了吧?”
八月并未作答,只将掌心一枚木制方牌呈给云奉谨:“归乙楼如今是殿下的了。”
云奉谨扬起眉,抑住禁不住上翘的唇,将八月手里的漆黑木牌接到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遭。
乌木雕刻的木牌整体是个微缩的盾牌形状,木牌周围雕刻了一圈异兽花纹,当中一个镂空的“乙”字。
……
这种木牌,风月无边的十个楼主每人都有一块。
外人都道风月无边是处让人醉生梦死享乐无边的妙地,可实际上内里别有洞天。
十位楼主分别有各自擅长的领域,暗地训练杀手,专门清理一些朝堂之上无法明面撼动的臣子。
当年景帝选中江亦止接手风月无边时,抱着的无非是他易于掩人耳目的身份,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个将死之人,景帝并无过多担心。即便十位楼主早已轮换一遍……
云奉谨自是不知其中缘由,他笑道:“劳江兄费心,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