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48)
总是有些令人意外。
也似乎过于无趣,过于没有什么期待,云奉谨早早便离了席。直到隔日听起景元宫的内侍提起,才知道江亦止从宫宴回府之后便一病不起……
他表情瞬间有些莫测,问那内侍:“只有大公子病了?”
内侍有些纳闷,那位出门一趟便病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殿下这问题问得颇有些……没水准。
只面上仍是恭敬:“是。”
兴许是他想多了。云奉谨想了想,又问:“瀚光殿什么消息?”
“刘太医晨间去了一次,听闻陛下精神尚可……”
那内侍觑他一眼。
云奉谨皱眉:“说!”
“李总管送刘太医出来寝殿后便径直出宫了……”
云奉谨倏然扭头:“怎么不早说!”说着便起身绕去内殿。
小太监跟着进去,小心翼翼开口解释:“殿下日前只吩咐让奴才留意延庆宫的动作,李总管是陛下身边的人,奴才便想着……不过您也打算出宫去吗?太子殿下那里怕是……”
云奉谨眼风冷冷斜侧过来:“怎么?我是犯了什么律法出个宫还要向他禀明?!”转而解下腰侧系带将宫袍褪去捞了件石青色便装披上。边穿边道,“可知道李虽出宫去了哪里?”
“……丞相府。”
系带的手指顿住,云奉谨脸上却并没有几分太过意外的神色。他平淡吩咐宫人准备补药礼品,道:“咱们也去瞧瞧。”
*
丞相府今日很是热闹。
季府的马车才刚刚离开,又一辆华贵车驾便停在了正府门前。门口的守卫瞥见马车前垂坠的烫金标识,即刻便遣了人进府去禀。
李虽一身紫袍躬身从马车里出来,被外面太阳刺得舒服的眯了眯眼,江尚迎出来的时候李虽已经进了院门。
两人客气一番,江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李虽笑着直奔主题:“咱家今天这一趟是专门代陛下来瞧大公子的,陛下对大公子挂怀的很,还劳烦丞相大人给咱家带个路?”
江尚反应稍有些迟缓,片刻后才抬臂往旁侧一让,向前一步:“自然,李公公请。”
江尚引着他往闲隐居走。
李虽犹记得上次来丞相府的时候江亦止的院子几乎看不到的多余人影,今日进进出出的倒是热闹,丫鬟仆役往来不绝,只是个个面色凝重。他轻甩了下拂尘,暗暗皱眉。
“李公公?”
李虽回神,朝江尚一笑,朝身后递了一个眼神,一直跟在身后的一名内侍连忙上到前来。
“大公子身体抱恙已久,听闻天气转凉时候犹甚。”他示意上前的内侍,“这位大夫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是先前陛下着人从岭南寻来的名医,兴许对大公子的病情有益。”
江尚有些怔然,而后沉声道:“有劳陛下惦念了。”
寝居内,安静异常,几名侍候的仆役丫鬟各司其职,动作都放得极轻,似乎生怕吵醒榻上安睡着的人。见到有人提着药箱进来也不见有什么表情。
越往内,房内的药气便愈重,似乎房内的每一件器物都在清苦的药汁里浸过一遍。
这人心中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在珠帘处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里间走。
……
一盏茶的功夫,那大夫从寝居出来,院子里只有李虽一人,丞相大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总管。”那大夫走到李虽旁边垂首。
李虽觑了眼不远处垂立着的仆役,淡笑开口:“如何?”
那大夫面上神情瞬间有些怪异,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摇了摇头。
“咱家去瞧瞧。”李虽仍是不大放心,更重要的是还有件要事没办。
只是骤然对上榻上那张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绻隽的脸,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嘴角怪异抖动着,半晌终于控制不住,唇角上扬,闷笑出声……
他往榻前凑近几分,语调里是形容不出的愉悦:“看来大公子再是才识过人,终究也是一介凡人,摆脱不了俗世里的生老病死。”
他啧啧两声,看着榻上江亦止平静无波的面容,抬手在他脸上轻浮一拍。
正要继续,院外又有动静传来。
李虽一敛眉目,执拂尘慢悠悠直起身。
稍时,门扉被人自外推开。
一抹石青色衣角率先映入眼帘,伴随一声急切的“江兄”,云奉谨一脸焦急的踏进门来……
似乎完全没料到房里还有别的人在,撞见李虽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一愣。
“大殿下?!”
“李公公?!”
云奉谨原本以为能在这里撞见父皇派李虽来丞相府的目的,只是无论如何,好像自己出现的时机都早了一些。
……
江亦止体内毒性蔓延至五脏六腑,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消息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