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632)
柳素光霎时哑然,满面通红地将头埋在周先怀中。
周先大笑起来,那笑声激得柳素光猛地给了他一拳,周先夸张地咳嗽,凑在柳素光的耳朵边窃窃私语。
宋虔之就住在秦禹宁的府上,没打算找新的地方住,才回到秦禹宁府上,便得到消息,瞻星、拜月两个丫鬟,带着侯府里几个用老了的小厮、婆子,找到这里来,秦禹宁的夫人一听,立刻将人留下来。
几人见到宋虔之,都是一派喜庆,像拜月平日里文静稳重,看着宋虔之瘦了一圈的模样,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下人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宋虔之挨着打发下去赏钱,把两个贴身婢女叫到小院子里。
拜月、瞻星站着,宋虔之坐着,端详她俩一会,露出了笑容:“胖了。”
瞻星小小的嘴嘟了起来,埋怨的话终于没说出口。
“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宋虔之问。
拜月忙回话:“没有,我们也是跟随南下的大部队走,受林家不少照顾。”
林舒是古道热肠,找机会给他送两幅好画过去。宋虔之心里想,这事不急,好东西都在京城里,只是回去也未必还能找到。
“家里重要的东西,我们收捡了两大箱子,剩下的锁在地窖中,走得匆忙,夫人的遗物几乎都带上了。”
宋虔之松了口气,对拜月说:“午膳没吃什么,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甜汤。”
拜月看了一眼瞻星,应声出去。
瞻星把宋虔之目不转睛盯着,知道他有话说,眼神既期盼又疑惑。
“周先同柳素光在一处了。”宋虔之安慰她道,“来日你看上谁,只管告诉我,我想办法让陛下为你们赐婚。”
“少爷!”瞻星眉头深蹙,满脸红得要滴下血来,狠狠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宋虔之:“……”
等宋虔之吃上花生甜汤,拜月眉眼含笑轻柔着嗓音朝他说:“她早就不想那个麒麟卫了,前儿在城里碰上,她已经知道了,回来哭了大半夜,跟我发愿绝不再想着那人。侯爷您……”
“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宋虔之嘴里含着花生,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他放下碗,看看拜月,本来想给拜月也做个主,但拜月同瞻星是全然不同的性子,真要是看上谁,一定会仔细筹谋,需要主家发话的时候,也会自己开口。
一想之下,宋虔之不操这心,慢条斯理吃完一碗汤,撑得呆坐片刻,让拜月去看看秦禹宁午睡起来没有。得了消息秦禹宁已叫人备车要去兵部,宋虔之连忙一瘸一拐地抓住贺然的手臂,让他快些走,跳着赶到秦禹宁跟前,把人拦下。
“有急报?”宋虔之问。
“没有,日常要去部里走一趟,你有事?”秦禹宁眉毛一扬。
宋虔之笑呵呵地扬声叫人去备车,压低声音对秦禹宁说:“秦叔陪我走一趟。”
“去哪?”
“司马家。”
秦禹宁一脸吃了苍蝇的神色,看宋虔之:“司马沣今日称病朝都没上。”
“正好,我给他送个大夫去。”宋虔之把贺然的胳膊往上一提。
贺然看着秦禹宁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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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你老爷病着,发着高烧,闭门谢客!”司马沣听说宋虔之来拜访,气得从榻上坐起,额头上敷着的冰帕子贴着他的鼻梁滑下来,他用手抓住,怒瞪家丁:“还不去回话,是不是要我求着你去?!”
家丁满头大汗地把额贴地,回话道:“老爷,侯爷给您带了位神医来。”
“就说我死了!”司马沣怒吼道。
家丁到厅上,尚未回话,宋虔之便笑眯眯地问他:“你家老爷死了?”
家丁:“……”
秦禹宁道:“我们在外面都听见司马大人的吼声了,这位小先生,是货真价实的神医,侯爷在循州中了剧毒,就是他给解毒的。你再去通禀一声,侯爷是好意。”秦禹宁将家丁带到一旁,特意作出避着宋虔之的样子,侧过脸斜乜家丁,小声道,“这位才得胜归来,就是进陛下的寝殿,也不用通传,你家老爷不肯见,他就是闯进去,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又等过一盏茶的功夫,宋虔之一口茶也喝不下去了,司马家待客的茶点滋味是真的不错,一碟子花生仁小圆饼吃得剩下三块,连青花瓷盘底都填不满。
正当宋虔之想神不知鬼不觉把盘子推给贺然时,司马沣总算露面了。
婢女搀扶着司马沣迈过门槛,一只脚拖在门槛上险些跌下去,婢女与家丁连忙把摇摇欲坠的司马大人给扶起来。
只见司马沣面如白纸,颜色与额头敷的冰帕子一般,他歉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宋虔之,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