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314)

作者:轻微崽子

周先看柳素光神情,以为她张嘴是要水喝,他从未留意过,柳素光的唇形这样美,轻启的情态,像是在邀人品尝。

周先心中顿时兴起一阵罪恶,慌忙起身,去倒水给柳素光喝。

柳素光躺着不方便,周先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想将人抱在怀中,又觉得很是不便。她才刚小产,孩子十有八九是皇上的,那柳素光将来也许会被封作妃子,他就更不应该抱着她了。

就在周先的理智激烈挣扎时,他的腿上一沉,柳素光拼着那点力气,将头伸在了他的腿上,一只手攥着周先的袍袖,抬眼看他:“要喝水。”

周先一只耳朵完全红了,喂柳素光喝水,他一眼也不敢多看,眼角余光却又避不开,甚至他的鼻端嗅到一股芳香。

周先一阵脑仁疼。

他已经不是第一回栽在这股香味上,宋虔之已告诉过他,所谓“妙女”能够以声魅人,可能是借住香料和声音刺激的一种催眠术。周先几乎是下意识将自己有疤的那半脸躲过柳素光的注视。

“你饿了吧?鱼粥还是热的,我去端来给你吃一点。”

柳素光形容憔悴,眼睛大,下巴尖尖小小,病容只有平日里一分美丽,靠在身上又轻又软。周先不敢碰她,从嗓子眼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你先让让。”

柳素光虚软无力地闭上眼,她没有说话,从头到脚都透着:我没劲了,让不动。

周先只得咬牙道:“冒犯了。”

他一手托着柳素光的脖子,一手半抱住她的上半身,将她移到榻上,稍微靠近这么一点儿,她身上的香味就愈发明显。

这股气味令周先晕乎乎的,慌不择路地闯出门,站在门外大口呼气,惊魂不定地拍自己的胸口,暗叹险些又着了她的道。

榻上。

柳素光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她一只手缓缓摸到上臂,来回摸索周先才碰过的地方。他的手不很热,却像是一块红铁烙在皮肤上,灼得她手臂上隐隐作痛。她侧过脸,在枕头上蹭去眼角湿意,整个人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软弱,下巴陷在被子里,脸孔发热。

柳素光模糊地想:她在发烧,烧得糊涂了。

·

天亮以后,宋虔之总算踏踏实实睡了下去,这一觉睡得很沉,一个梦都没做。午饭之前,陆观如约叫他起来,宋虔之也差不多睡醒了,下床时腿软,险些栽在陆观的身上,他一把甩开陆观过来扶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骗子,大骗子,嘴上却一个字也没说。

宋虔之两眼发直地在饭桌旁边坐着,丫鬟把菜一样一样摆满桌,管家才引着一个人进来。

陆观当即起身。

宋虔之懒散地瞥了一眼,想了想,没有动。

来的是李晔元,他让陆观入座,也未计较宋虔之失礼,反倒说是看宋虔之脸色不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陆观不大自在地看了一眼宋虔之。

宋虔之没看他,回李晔元的话:“昨夜有蚊子,天亮才睡着。”

李晔元吃饭的动作和神色,随和得如同是在和家人一起用膳,这不过是一次家常便饭,而非一朝宰相突然到访。他将口中的饭咽下去,顿住筷,吩咐管家今夜给小侯爷屋里点上驱蚊香。

不过,李晔元眉毛一扬,仍是没忍住,问宋虔之:“这样凉,就有蚊子了?”

“此种小虫,傍水而生,天气稍有回暖,就出来了。”宋虔之神色自若地调侃陆观,偏不去看他。

吃过饭,李晔元不像是要走,他来时穿的便服,午睡时有人送来他的官袍。接着又有家仆送来一堆书折,自未时到申末,李晔元都待在书房半步未出,直至傍晚,宫侍来别院取走折子。

因为李晔元在,宋虔之和陆观一下午没离开,宋虔之本来在院子里溜达,无意中看见一间卧房的门留出二指宽的缝,他当时觉得奇怪,便多看了一眼,门缝中漏出的一双眼睛,好生漂亮。

然而,对方发觉他在看,立刻就将房门关死了。

这事宋虔之没憋多久,找来别院的管家,问他是否还有身份贵重的女子住在别院,要是误闯了就不好了。

管家一想也是。

“是老爷新接回府里的姨娘,夫人这几日偶感风寒,请老爷先到别院住,怕老爷身边没有贴心的人,就让这位新姨娘跟随老爷过来,也好有个人端茶递水。”

这话说得,宋虔之心说,别院上下几十号人,还怕没个人给宰相倒水?面上只是嗯了一声。

晚膳时候,那女子也没上桌,菜式随李晔元的口味,吃得很是养生。

饭后宰相大人仿佛刚才想起,让个下人来叫宋虔之过去。

宋虔之把陆观伸进他袍子里的手抓出来,跳着脚整理衣袍,答了一声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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