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202)
周先手脚突然僵硬,下一刻浑身松了劲,瘫软在柳素光怀里。
柳素光松了口气,把周先抱上床去,她侧身坐在床边,看了一眼肩上伤口,没有理会,拧帕子给周先擦去脸上冷汗。
“好像没事了。”宋虔之对着陆观的耳朵说。
陆观轻点了一下头,嘴唇嗫嚅,想说什么,怕惊动屋里的人,便没说。
屋里柳素光为周先擦完脸,起身往炉中添了一勺香,她脸色很不好看,返回时身形不稳。
“她拿了什么?”宋虔之看见柳素光拿了个小瓷瓶。
说话间柳素光将瓷瓶倒立,放正,拔下瓶塞,在周先鼻端轻轻擦拭了两下。
陆观以所能发出的最低声音对着宋虔之的耳孔说:“我听人说过,李谦德精通催眠之术。”
几乎同一时间,许多画面在宋虔之脑中闪过,柳素光常年浸淫在李家的藏书中,闫立成说过,柳素光小的时候跟在李谦德身边,李明昌是她干爹,如果李家要将这女子当做一把利器,当然会用心栽培。而李谦德藏书之巨,连他外祖都想求得一睹,而李谦德不曾点头。外祖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不曾强求,早知道就强求好了,搞不好能知道如何破解柳素光这些神神怪怪的把戏。
不过,宋虔之在麟台书库里也看过一些奇闻,他想,柳素光用的无非是催眠一类,她身上一直都浸着的香就是一种有迷惑神志功效的香料,她自己不受影响有两种可能。
或许从小服用某些药物,身体有了抵抗力,或许随身佩戴着能够与之相克的别的草药香料。万物必有相克,必有相生,不存在至尊无敌,柳素光也一定有弱点。
室内,柳素光低下头,手温柔地抚摸周先的脸,问话声音并未刻意压低。
“先帝的剑,现在何处?”
宋虔之紧张地与陆观对视了一眼,他的手几乎立刻被陆观反握住,感到陆观手掌的温暖干燥,宋虔之莫名平静了下来。
睡梦中,周先策马驰骋在草原上,马背上小小的身形贴着马脖子,他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啊啊啊的惊呼声四散在迅疾割过的风里。
“先儿!”女人的声音。
周先不敢抬起身,勉强扭过头去,脖子一阵酸痛,右侧下方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看不分明女人的脸。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女人又是谁。
枕上,周先秀气修长的眉皱了起来,唇紧抿。
柳素光并不心急,从药瓶里再次倒出一些药液,在手心用温凉的体温熨开,掌心贴着周先的脸颊,轻轻擦拭,右手拇指与食指贴着周先高挺笔直的鼻梁轻捏下来,扫过他的鼻端。
宋虔之完全没有看懂,这是在调情吗?!该不会他和陆观要在这里看全场?宋虔之脸一红,陆观腰腹的热度本来不分明,这时却分明了起来。
“时间不多了。”苻明懋的信上只说是今夜相见,再多混会儿就是明天了。也不可能放下周先不管,虽然周先意志坚定,数次被擒都没有吐露出敌人想要知道的信息,柳素光显然对周先有情,不会杀他,但宋虔之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李谦德和李明昌父子两代教出来的柳素光是否青出于蓝。
柳素光换了个问题:“好孩子,你将霸下剑藏起来了是吗?借给姐姐用一用好吗?很快就还给你。”女子柔弱无骨的手指轻抚过周先的脖子,分开他的衣襟往胸膛摸去。
梦中,周先被人飞扑过来,抱住后滚下了马背,他鼻腔中充斥着女子身上温馨香甜的气味,阳光灼热,自万里高空泼洒下来,刺痛他的眼睛。
“姐姐?”周先说不好哪里奇怪,但他知道救他的女人是他姐姐,就像他知道自己是周先一样。
“一点儿也不听话,叫你不要独自出来骑马,这马是从阿莫丹绒买来的,野性难驯。”那好看的姑娘伸手把周先从地上拉起来,弯腰拍去他身上的泥灰和草叶,站着幅度不大地喘气,白皙的脖子被太阳晒得发红,两颊也红扑扑的,抹胸以上大片雪白的皮肤蒙着一层细汗珠,浸着她柔嫩娇气的皮肤。她想到什么好笑,歪着头,嘴角翘起,食指在愣怔的周先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就跟你一样!”
周先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不大好意思,手拽着上衣,脚踹飞地上的石子。
“我问你啊,家里那件宝贝你藏到哪儿去了?”“姐姐”蹲了下来,抓住周先的手臂,语气温柔地问他。
“什么宝贝?”周先奇怪道。
“就是父亲跟随先帝作战那年,先帝中箭后,托付给父亲保管的那把剑啊,你记性这么差,是不是年纪大了啊?”
周先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