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有条龙(114)
所谓无巧不成书,偏偏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霄做梦也想不到,就在客店里偶然遇见的一个小二,也是皇帝派出来的密探。他们赶到京城之后细细打听,这才听说了皇帝祭祖的具体的情况。说是原来近日有人向皇帝引荐了一位道人,那道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向皇帝进言说近日有凶星下界,恐有灾厄,需得前往皇陵祭祖,求得祖先保佑方可消灾除恶。圣上正是听了那道士之言,才决定要在此时祭祖。
霄听说了这说法,才算是恍然大悟。只是不知那道士究竟是何等样人,竟哄得皇帝如此听话。不过如今皇帝既然要祭祖,他们自然不能选在此时前往皇陵,只得在附近找了个农家先行住下,一边打听着情况再说。
除去皇帝祭祖的事,霄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
那天他们从任公子处回来,与郑氏兄弟会合时,霄就觉出郑十七有点不对劲了。等到他们前往京城的这一路上,郑十七的行为举止看起来更显得有点古怪,似乎总是心事重重。他那弟弟郑十九倒是一如往常,该吃吃该睡睡,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郑十七不像他弟弟,他一向心思深沉,无论有什么心事,总是藏在心里,决不肯在明面上显露分毫。如今他在霄面前做出这种情态,霄只觉得十分古怪。终于有一日,他寻到个空隙,瞧着郑十九和青龙都不在,四下里也没什么别的人,拽住了郑十七,开口问他:
“你有心事?”
郑十七似乎也正看准了这个空儿,听见霄问,就直接开了口:
“这事我早就想要和您讲,只是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此前您二位去寻那神仙的时候,冯绰来找我了。”
“冯绰?”
“就是此前借给我们三十两银子的那个冯绰,之前您抓住我们哥俩的时候,我曾用他的名字,向您二位换了我们哥俩一命。”
霄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郑十七看见他神情,小心翼翼地继续讲道:
“他最近好像在那边混得不错,上面给了他任务,让他来劝我们兄弟。说是只要我们兄弟愿意提供情报,不仅有大把金银,将来还能给我们在军中谋个差使。”
“这事十九不知道吧?”
“不知道。”十七苦笑一声,“冯绰早看出十九是个傻子,心里藏不住事的,因此也就没和他说。”
霄看了看十七,又问:
“他要求的事,你答应了么?”
“当时您二位不在,我没人可以商量。当时也只好先应下来来说。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和冯绰毕竟还有交情在,不好撕破脸。先答应下来,两边都好说。以后无论如何,总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我虽然是答应了那边,心里却始终是向着公子您的。”
霄定定地看着十七微笑着的脸,一时之间很难判断他是否可信。于是他又说道:
“我们同路已经有好一阵子,你是个明白人,想来我的身份你应当早就已经猜到。如今你在我身边,只怕不过是想要谋个出身。如今他们既然来找你,正是你的晋身之阶,你又何必来问我呢?”
十七低头沉思片刻,才道:
“我和十九原本只是两个小贼,幸赖您与青君收留,也算是谋了个正经差使。这么多天大家在一处,您从来没有轻慢过我们。我心中感念,因此不肯做对您不利的事。”
霄听他这么说,看着他的脸,噗嗤一声笑了:
“你自己说,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不相信,”
他这一下子就把十七戳穿了,十七也禁不住笑,只道: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实意,您却不信。好吧,我再来说个您一定相信的理由:我在别人眼睛里看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我郑十七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他们有求于我,当然要拿出种种优厚条件令我心动。可我若是真背叛了您,把您交到他们的手上,我也就要被他们踢到一边去了。我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什么性子,倘若他性情阴沉些,解决了您以后,一定也不肯让我再活在世上。您却不一样,我们在一处同行了这么久,总有些情分在,将来等您坐上那个位置,总不至于薄待我们兄弟。”
十七计算得真是不错,霄听他这么说了,心中也知他是真心实意,叹道:
“十七你这样一个聪明人,实在应当有个好去处。只可惜你跟错了人。我自从离开了京城、离开了王府,也就没想过要再回去。我一生只愿和青君一起四海遨游,却不愿做什么劳什子皇帝。你这么跟我混着,也不过是耽误了你自己。”
十七听他这么说,却笑道:
“您说您不愿意做皇帝,我的确相信。只不过这事其实由不得您。现在已经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算您已经远遁他乡,可圣上如今不还是一直揪着您不放?你们两人之中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这事情已经注定了,您是没法摆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