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背靠着车壁，合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下，季姜才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他为了早点看见她，一直疾驰在军队的前列，一日不停，这才赶上进宫前与她说几句话。

季姜坐到他旁边，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像小时候一样。

“长安，好好睡吧！”她声音轻柔。

“好。”长安在心里暗暗回答。

马车到了宫门，之桃撩起帘子。

“公主，宫城到了。”

季姜的脖子都快僵硬了，她伸手推推长安。

“长安到了。”

长安睁开眼，俊秀的脸上清明无比，哪有一副未睡醒的模样。

季姜知道中计了，震惊地指着他。

“你骗我。”

长安看着季姜气急败坏的样子，施施然一笑，唇角粲然。

“多谢姑姑送我一程。”

说罢转身下车，广袖卷起一股清香。

接风宴着实无聊，季姜看着陛下和靖王两人假意母慈子孝，自己还得在旁微笑应和着。

第16章 姑姑还在生气？

终于客套话结束，宫女们甩着水袖翩翩起舞。

腰肢酥软，巧笑嫣然。忽略掉周遭压抑的气氛，倒真是一副让人愉悦的美人起舞图。

季姜松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身旁窃窃私语的众人若有所思。

靖王大胜归来，已尽得民心，又有慕容将军相助，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季姜看向靖王，陆续有大臣向他敬酒，他推脱不掉，看着似有几分醉意。

坐在其侧的长安倒是安静，垂着眸不知想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看向季姜，端起桌上的酒杯走了过来。

“姑姑还在生气？”

长安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往空了的白瓷杯中斟满清酒递给季姜。

季姜转过头不理他，小巧的耳垂上坠着的玉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

长安缓缓勾起唇角，眼睫微弯，自己抬手饮下。

“姑姑如今可不生气了？”

季姜微微颦了颦眉，夺下他的酒杯，拉他坐了下来。

“喝酒伤身，如今你虽已经好了，也要少饮些。”

“好。”

长安点点头，眼睫轻轻眨动，乖巧的让季姜想起怀恩养在府里的一只小狮子狗。

歌舞已停，长安回到靖王的身边。

靖王远远的看了季姜一眼，听说已是储君了。他心内冷笑，眼色晦暗不明。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慕容恪。

丧子之仇他到如今想起都心痛万分，三年前借着帮世子找药他一个人悄悄去了南疆。

现在世子已好，靖王坐享天伦。可怜他的浔儿，再也没办法看这世间一眼。

慕容恪暗了暗眼眸，神色如常，端起酒杯往长安而去。

“世子，我们喝一杯。”

长安端起酒杯，举手笑道：“长安先敬师父一杯。”

说罢抬起手一饮而尽。

慕容恪笑的开怀，拍拍长安的肩。

“真是我的好徒儿。”

宴会接近尾声，陛下大肆封赏了此次立功的将领。

到了靖王，陛下的声音却明显低沉下来，语气森然。

“靖王，可有什么想要朕赏的？”

天威难测，众人惶惶不安，皆低头不语。

靖王不慌不忙从案桌后走出来行礼，眼睛却直直得盯着陛下。

“臣为大梁，自当鞠躬尽瘁，不敢领赏。”

陛下看他良久，方才笑道：“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大梁的好儿郎。”

封赏的事就此揭过。

全军皆赏，唯余靖王，慕容恪，长安三人。

众人暗暗心惊，大梁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天还未亮，公主府里已是灯火通明。

季姜昨日宴上饮了些酒，今日头疼的厉害，坐在床边缓了许久。

流苏看了心疼，劝道：“不如今日告假吧，一日不去也不打紧。”

季姜起身，接过流苏手里的帕子擦擦脸，略要清醒些了。

“昨日靖王回来，今日的早朝非去不可。”

“公主，喝个醒酒药吧。”

之桃从外面进来，端着托盘，托盘的白玉碗里盛着黑乎乎的药。

看着就很苦，季姜皱眉，但还是端过来饮下。

苦涩的药味充斥着口腔，好像头是没那么疼了。

第17章 我永远不会负姑姑

季姜闭闭眼，等嘴里的苦味慢慢散去，然后坐到铜镜前，任流苏帮她梳妆。

妆罢，她又是那个风华正茂的成安公主。

夜深人静，府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格外大，惊动了外面等候的人。

长安回头，看见季姜诧异的眼神。

她今日身着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