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167)
陆珏轻笑了声,收回手慢条斯理拿块儿手帕擦拭,却没告诉小猫儿自己如今变成了小花猫儿。
他落座在软榻上把人强硬地圈到怀里来,随手拿过婉婉方才看的书,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给她讲起书上被标注出来的疑难问题。
婉婉窝在他怀里,不满地扭了扭,还被他弹脑门儿教训,“专心。”
她从读书时候起就是个顶乖巧的学生,被这么一教训,好嘛,满腔阵仗还没等架起来,又只能别别扭捏地偃旗息鼓下去。
期间云茵和临月进来添了两回茶水,婉婉都没明白她们为什么瞧着自己就笑。
自己有那么好笑?
直听讲到外头挂灯时分,陆珏终于松开了怀中的小花猫儿,教她去洗漱准备就寝。
但兴许是他声音太好听,讲得也深入浅出,婉婉越听越入迷,还不愿意,拉着他的袖子央求,“夫君,再讲一个问题好不好,我还想听。”
陆珏眼中倒映着她的小花脸,唇角微扬,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今日就到这里,该就寝的时辰了,乖乖去洗漱。”
“唔……好吧……”
婉婉噘着嘴很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磨磨蹭蹭从软榻上下来,去到隔间唤云茵和临月进来伺候。
陆珏倚着软枕目送她进去,手指敲在小几桌面上不出十下,便听见隔间传来小猫儿气哼哼的喊声:
“陆容深!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嗬,这恐怕是气坏了吧,都连名带姓地唤他了。
*
婉婉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陆珏哄了好些天都没有哄好,而那边擂台的事后,外头逢人遇见陆雯都要拿这事打趣,她不敢出门走动,正好和不想理夫君的婉婉凑在一处,整日玩儿花棋。
这日早膳后,婉婉先前给皇后处递的牌子得了回应,她先头答应过老夫人要去看看皇后的。
算算日子,前来行宫这几天该前去参拜的命妇大抵都已经参拜过了,她现在去也清净,若能心平气和地同皇后说上几句话,兴许算是个好的开始。
这般想着,婉婉便没有去找陆雯,领着云茵撑一把遮阳小伞,前去拜见皇后下榻的地方拜见。
盛夏的早晨便已骄阳似火。
婉婉头顶一把遮阳伞似乎没起太大作用,一路走过去晒得她有些头晕眼花,到廊下碰见的依然是大宫女律容。
“上回宣徽殿之后好些日子未见,姑姑近来可好?”
律容如今倒不敢对着婉婉随意托大,忙下台阶上前迎了两步,福了福身,“劳小夫人挂怀,奴婢见过小夫人。”
婉婉含笑颔首道:“姑姑不必多礼,前些时候递了牌子,今日我前来拜见娘娘,还劳烦姑姑代为通禀。”
律容难为道:“您先稍等片刻,此时不巧,太子妃现下正在殿中与娘娘说话,奴婢先进去同娘娘知会一声。”
婉婉点点头,撑伞站在院中等着。
律容进殿时,皇后与姜蕴正分坐上下首,下首的姜蕴面冷心硬水火不进,上首的皇后暗自恼怒,闷气受了一茬儿又一茬儿。
这位新晋太子妃可真是个硬茬儿。
姜蕴打从一开始就背靠永安长公主,压根儿没想过试图与皇后这位婆母冰释前嫌,是以任凭皇后如何想给她立威,她一招都不接,全都不动声色地拦了回去。
皇后堵得都快要心梗了,就想要个孝顺合心意的儿媳妇,简直都难如登天!
恰好这会子律容进来回禀,又说是婉婉前来拜见,皇后正在气头上,拧着眉便道:“不见,教她回去。”
律容迟疑片刻,半掩着嘴低声劝道:“娘娘,这怕是老夫人的意思,人都来了,还是见见吧。”
先头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么久,唯一的愿想就是让皇后敞开心扉接纳婉婉,日后那无论如何都是要在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不接纳气的还是皇后自己。
皇后缓了缓心气儿,看着底下悠闲饮茶的姜蕴,婉婉似乎都顺眼了许多。
外头蝉鸣嘈杂,日头几近要把人融化了去。
伞面透下来的光把婉婉的脸照出一层闷热的红,嘴唇却发白,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她眼前越来越晕,脑袋里却愈发沉重,难受得很。
律容进殿还没有出来,先出来的却是太子妃姜蕴。
两人迎面相对,婉婉依着礼数冲她福了福身见礼,姜蕴并未有所回应,但也未曾有何为难,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只一动作,婉婉腿就有些发软,多亏云茵扶了一把才站稳。
云茵担忧瞧她,“你怕是受不了这天热,要不别等了,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想必也不会怪罪的。”
婉婉确实站不住,只怕待会儿就算见了皇后也没心思跟人家好好说话,遂蹙着眉点点头,让云茵上前同人留了话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