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春(100)
秦绮微微颔首,蛾眉宛转,轻声笑答,“正是。久闻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也算一桩幸事。”
还挺会说话。
沈栖棠心里有些犯嘀咕,面不改色,“那便是从武林盟来的人了,不知姐姐师从何门何人?”
“妾身是从神医谷来的,没正经拜过师,只是生在那里,同来的几位姐妹也都与我相仿,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卿瑚妹妹的事——”
秦绮尾音拉得有些长,似乎心中犹豫,下意识左右张望着,欲言又止。
片刻,她隔着窗框,轻轻向沈栖棠招了招手,神秘兮兮地凑上去,低声,“不瞒姑娘说,她佩戴的那枚香囊,其实是入府前,从我这里抢走的……”
沈栖棠知她话里有话,便顺水推舟,笑问,“那你的香囊,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从宫里来侯府的路上,一个人故意塞给我的。还有卿瑚妹妹疯的前一晚,我也看见他了,他趁守卫换班时偷偷闯了进去,我听见动静,就从窗纱的缝隙往外看,廊下点着灯笼,一看就是那人。”
女人看起来也有些紧张,却还总往屋外瞧,声音压得极轻,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沈栖棠不禁皱眉,“那个人什么模样?”
“紫色衣裳,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扇子,似乎还被折断过……”
她说起长相,无非凤眼、挺鼻、薄唇,天底下瞧得过眼的男子大多都有这般特征,唯有这一把银扇,倒是独一份的。
若是秦寄风,闯不了侯府,闯这偏僻的别苑倒也不太难。
他自然是知道这药香的配方的,也说得通。
可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沈栖棠狐疑地端详了一眼女人的脸,妆容虽浓,倒也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与其他的姑娘都是旧相识,若不是易容,也就没了被偷梁换柱的可能。
少女将信将疑,盯着她,“这人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他说想从侯府得到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他起初是要我凭借这香囊,获得侯爷宠爱,但妾身心中另有所属,实在不愿虚与委蛇。后来卿瑚妹妹觉得喜欢,就抢走了。”
“那,这些话,他自然也同傅卿瑚说过?”
秦绮面露难色,“这就不知道了,妾身来了侯府以后,常在屋里待着,也不大出门,不怎么与姐妹们同处。她们的事,妾身都只知道一些……”
说的是不太清楚,可这神情如此心虚,却分明在说,“正是如此”。
秦寄风想方设法,要一个女人博得神子澈的宠爱?
沈栖棠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过来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他要的只有百毒经卷,那也就是冲着她来的。
让神子澈看上了别的女人,将她气走,然后他能故技重施,就能把她抓走了?
前厅,沈栖棠拿了把旧折扇,百思不得其解,“这也不对啊,又不是第一次抓我了,要是有用,百毒经卷早就在他掌握之中了啊。”
“想不通,就别想了。”神子澈抽走她手中折扇,丢进了一旁的竹篓里。
且不说秦寄风进不了侯府,就算进得来,也出不去。
小兔崽子整日想着他,再想出什么感情来反倒是得不偿失。
“城中到处都是搜捕他的人,他尚未得偿所愿,少不得就要用些阴招。”他将少女锁在胸膛与桌案之间,边批阅公文,边笑着调侃,“所以啊,无论下次再怎么‘天干物燥’,也都别再中了这种人的挑拨离间,嗯?”
第116章 一定是你
但愿只是挑拨离间。
沈栖棠默默叹气,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身后,男人呼吸滚烫,心跳声稳健有力,近在咫尺。
“你你你——”沈栖棠老脸一红,连耳根子都像是被朱砂染料浸泡过似的,“放我出去!”
“乖,别乱动。”
沙哑的嗓音里藏了几分促狭,捉弄的意味十足。
他分了一小沓公文,摊在少女面前,又给她塞了一支笔,“来,帮我。”
沈栖棠,“……”
她略扫了一眼,倒都是些琐事,从前神子澈也不是没教过她,若没什么纰漏,往上面画个圈就是了。
“画一个圈十两,承您惠顾,工钱按天结算,概不赊账。”
神子澈忍笑,一本正经地颔首,“嗯,十两。”
给钱,什么都好说。
正好她还想再去一回相思亭,现如今在家里住着,也不怕被逮回来。
沈栖棠思忖着,立刻就打起了几分精神。
半个时辰后。
神子澈盯着这二十张文书,不禁陷入了沉思。
二十张,六百两。
每张都像是没墨了似的,愣是叠了三个圈,难怪这点琐事也批了半个时辰。